守幽和仇全都是一愣,然後頂著高壓坐了下來。雲吞上來了,熱氣騰騰的,很是誘人。心寧笑彎了眉,高興地道:“這也不比宮裏的遜色呢,快嚐嚐。”
說罷,拿過一旁竹筒裏的筷子就開始吃。
帝王唇角微勾,倒也抽了筷子出來,雖然還是萬分嫌棄,不過看她吃得那麼開心,理應也是好吃的罷。
守幽跟著心寧在宮外呆得久,心理障礙倒是小些,見帝王不怪罪,也便吃了起來。隻是仇全公公不一樣啊,這不是刺激他老人家的心髒麼?與帝同桌而食,這還了得!於是從頭到尾,他麵前那碗吞雲就沒動過。
心寧以為他是不喜歡吃,卻不料末了結賬走了的時候,仇全公公一個人留下了,說待會就跟上來。走得老遠的時候守幽在她耳邊輕聲道:“仇全公公在吃那碗雲吞。”
心裏一震,心寧不由地捏緊了帝王的手,腳下的步子也是一頓。
風城啟難疑惑地側頭看她:“怎麼了?”
“沒事。”心寧淡淡一笑,繼續往前走,不經意地問他:“仇全公公在你身邊多少年了?”
帝王想了想,道:“先王駕崩以後他便開始服侍我,算來也有十多年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心寧笑笑:“沒什麼,隻是覺得仇全公公挺辛苦的,你什麼時候也給他放個假罷。服侍你這麼多年,他肯定一次也沒回過鄉。”
帝王一愣,側頭看向心寧。她卻像是又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眼眸裏閃著亮光,拖了他便往前跑。
他見過她倔強的時候,見過她絕情的時候,也見過她溫柔的時候。隻是今日,似乎又多看見了她的另一麵呢,倒也不負這一番周折。
“前麵有麵人兒。”心寧笑得燦爛,拉著帝王便擠進做麵人的攤子麵前。看著那五彩精致的麵人,眼睛亮閃閃地道:“阿蕭,我要吃這個!”
話一落音,兩人都是一愣。周圍的人很多,心寧在人群裏,風城啟難在人群外,隻有手還拉著。可是,這一句”阿蕭”卻穿透了所有的障礙和聲音,清晰地落進帝王的耳中。
她許久不曾這樣喚他了,自離宮以後,她從來都是喚他”陛下、王上”。此時聽得這樣一聲稱呼,風城啟難竟覺得整顆心都溫熱了起來,滿滿地,像是要往外溢了一般。她原諒他了麼?肯再次對他敞開心扉了麼?
心寧則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師傅熟練地捏著麵人兒。剛剛那一聲,她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喊了出來。可能是一路太放鬆了,或是恍惚間覺得阿蕭又回來了一般。這樣不自覺地就喊了出來。
不過,她寧願欺騙自己,人群這麼嘈雜,他應該沒聽見罷?肯定沒聽見的!
背後一暖,帝王越過人群走到了她的身後,淡淡地道:“嗯?喜歡這個麼?”
臉頰不知不覺地紅了,心寧頭也不回地使勁兒點頭,道:“是啊,剛剛想讓師傅做一個玉簫狀的出來。”
風城啟難唇角微勾,看著頭快要低進麵攤子裏去的某妃,輕笑道:“這樣,那就讓師傅做玉簫罷。”
卻不想麵人兒師傅一聽,不樂意了,嘟囔道:“我張麵人做這個是出了名的精巧,玉簫也太簡單了,看我的!”
言罷,在周圍人驚異的眼神裏,捏麵上色,不一會兒,就做出了一對麵人兒。
那是一對夫妻模樣的人,女的一身淺荷色長裙,玉簪綰發,一張臉兒笑得傾城。男的一襲青色錦衣,麵無表情,卻是緊緊牽著女子的手。這麵人兒做得活靈活現,眾人皆拍手叫好。
“做的不就是這對兒小夫妻麼?可真像!”圍觀的婦人豔羨地看著心寧和帝王:“一看就知道是新婚夫妻,甜蜜著呢,張麵人手藝真不是吹的,看看多像!”
心寧一臉錯愕地看著帝王將那對麵人舉到她麵前,當真也是佩服得很。連風城啟難眉間的褶皺都做出來了啊,真是神奇!
帝王心情不錯,丟了碎銀子在隔壁的書畫攤子上,然後拿起紙筆,寫了幾個字,蓋了印章,放在張麵人麵前。給了錢,拉了心寧就走。
“哎,怎麼還送我字呢?”張麵人看著這一男一女走遠了,疑惑地喃喃道。他手上沾了糖,也不好打開,便擱置在了一旁。
然而也正是這幅字,打響了張麵人的旗號,秋燈節以後,各地都有慕名而來者,要來嚐連帝王都誇讚的麵人。也多有有情人,要求做牽手的麵人,以送給心儀的女子。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心寧拿著麵人跟著帝王繼續往前走,前麵的東西還有很多。她有預感,今天一定會成為以後的日子裏,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