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悲傷的預言,總是聽起來像笑話(2 / 3)

他仿佛很低地笑了一聲,背影看上去有點僵,說:“原來是這樣……受教了。”

欒子君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個多愚蠢的錯誤,慌忙掩口,冷汗沿著背脊泠泠而下。看不見他的表情,這種摸不到邊的緊張又放大許多倍。她語無倫次急著解釋,“你別想太多,我不是那個意思,也沒影射什麼……”

浴室門被關上,很快傳來嘩嘩水聲。

薛嘉年站在花灑下,把開關擰到最大,讓冷水從頭到腳衝淋過每寸肌膚。就這麼一動不動站了很久,把滾燙的額頭緊貼冰冷瓷磚。閉上眼,黑暗中浮出一張皎潔的臉,那是很多年前的蘇悅薇。

朱顏辭鏡花辭樹,而她的美早已被時間凝固。死去的人不會老,也不會再試圖從他身邊逃開。原來一無所有的男人,在世人眼裏就是個笑話,根本不配去愛。他做了那麼多,傾其所有的付出,把自己變得那麼髒那麼醜,結果癩蛤蟆還是癩蛤蟆。

一生太短了,人世的路卻又太長。如果一切能重來,還有沒有可能再次改變結局?他已經不是當年初出茅廬的莽撞小子,他還有時間,也有能力,去親手修複這遺憾。

林九月的出現是考驗也罷,是命運惡意的玩笑也罷,他知道自己逃不開這個魔咒。在一隻鹿必經的森林裏,種下迷幻蘑菇,耐心等候,隻為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捕獲,決不允許中途讓別的人有機會染指。

雪下了一場又一場。

期末大考,李安樂還是從頭到尾不露麵,但這不妨礙她成為學弟學妹眼裏開掛的標杆。他們能看見她的唯一途徑,是網上按時更新的通稿新聞,各種電視廣告裏一閃而逝的B角鏡頭。掛科榜白紙黑字貼在教學樓前,都有人賤兮兮跑到那名字底下自拍。

整個寒假,除了胖子要回天津陪奶奶過年,小悠、少文和九月都約好一起留在北京繼續打工掙錢。

年關將至,五湖四海的北漂入候鳥般遷徙,原本熙攘的北京瞬間變得空曠。沿街店鋪歇業,街道行人寥寥。清淨的好處是幹什麼都基本不用排隊,壞處是但凡遲到,也不能再用堵車當借口。

大年初三胖子早早趕回來,跟大夥聚在郊區倉庫過了第一個異鄉的春節。

聶豫瑾難得歸國團年,怡麟要陪母親,不能和錦帆一起出來。胖子失落了一小會兒,很快又抖擻起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經過各種亂七八糟工作的輪番轟炸,他終於靠炒股賺到人生中的北漂第一桶金。雖然隻有不到十萬塊,再東添西湊一點,盤下個校區小酒吧指日可待。

五個人裏有三個都是北方人,少數服從多數,團年飯經投票表決吃餃子,簡單省事。

勤勞勇敢的川妹子小悠自告奮勇親庖廚,菜刀與內陷齊飛,頭發和麵粉一色。少文默默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說:“你包的這個是抄手吧?餃子不長這樣。”

“可它有一顆東北酸菜餡的靈魂啊!怎麼就不是餃子了?光憑外表判斷是對食物不尊重,做人不要這麼膚淺。有現成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小悠理直不直氣都壯,笊籬都快揮到少文臉上。

九月把自己的“作品”放在手心,有點心虛地問錦帆:“你看這個是什麼?”

那一坨包著餡料的麵點,形狀介於餃子、抄手和小籠包之間,三位一體著實難以形容。

錦帆從後麵環腰抱住九月陪她幹活,一直沒發表過意見。聽她這麼問,把下巴擱在她頸窩裏蹭蹭,說:“這是你給我做的愛心團年飯,獨一無二,跟任何東西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