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的李安樂繼續說：“埃爾斯巨岩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隨著太陽照射角度的變化，一天之內會出現很多種不同顏色。當地土著將這處龐大壯觀的巨石稱為“烏魯魯石”，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彰顯尊貴非凡。我想，這是埃爾斯堡最吸引人的特質之一，也是聶先生設計它的初衷。”
主持人趁機捧哏：“這麼心有靈犀，真是難得。聶先生認為呢？”
錦帆目光沉靜，微微頷首道：“李小姐有心，希望這次合作順利。”
安樂微微嘟起晶亮的唇：“我是個很認真的人，不管是對待工作，還是別的。”
她確實認真又努力，本來六十分就能及格的事，非要做到一百二十分不可。除了給項目代言，還靠之前在楚載舟身邊時積攢的人脈拉來許多大客戶，出手都是成排的買。
預售業績開門紅，安樂以此要求主設計師親自介紹樓盤特色。
錦帆一開始沒把這事放心上，設計師又不是銷售，從沒有陪買主應酬這一說。可拒絕了一回拒絕不了第二回，公司裏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直勾勾盯著。埃爾斯堡的項目很重要，運作是否成功會影響下一期新盤。連助理也婉轉規勸，若他堅持推脫，一旦“放不下少董身段敷衍工作”這類風言風語流傳開來，將直接關係到董事會對他工作表現的評估。
那天他正陪安樂帶來的幾個生意人觀覽埃爾斯堡內的了望台，一個客戶突然問：“為什麼這旋轉樓梯全都是順時針方向？”
錦帆剛要介紹，安樂突然提著裙子上前幾步挽著他道：“哎你別劇透，我來說！”
他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抽出來，比了個“請”的手勢。安樂便煞有介事地開始現學現賣：“正如大家所見，埃爾斯堡的設計采用歐式古堡的建築風格。旋轉樓梯之所以設計成順時針，是為了遵循古製，也是為安全考慮。當時的歐洲戰亂頻繁，各個封地的領主們為了爭奪地盤經常互相攻擊，而士兵們大多都是用右手持劍，左手拿盾。樓梯設計成這樣，易守難攻，往上攻擊的士兵拿劍的手正好靠著牆，動作放不開，而防守的士兵從上往下，正好能留出最大的空間用右手還擊。”
見那幾個人走遠了，才對他俏皮地眨眨眼：“我說得對不對？”
錦帆無奈地回她一笑，說：“你介紹得很詳盡。”頓了頓，“也很有趣。”
她站在台階下，就這麼仰頭望著他，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有幾分小心翼翼，幾分遲疑和不確定：“那……作為獎勵，今晚有沒有榮幸邀請你一起參加酬賓晚宴？”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又飛快地補上一句：“那幾個客戶也在。”
從來沒有把姿態放得這麼低過。像個盡力表現了然後討要糖果的小女孩，令人不忍心拒絕。
然而他還是拒絕了，用一個明顯敷衍的理由。
她用力擠出笑容，眼裏都是失落：“沒關係，等你什麼時候時間方便了，有機會再約。”
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告訴他，“你覺得我很陌生也很討厭對不對？總是莫名其妙要和你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雖然你對我一點也不好，可我從來都不生氣。那是因為，我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比你以為的還要久，隻是你不知道。如果某一天你回想起來，我們就能有重新認識彼此的機會。你會發現，我和你想象中那個淺薄的小明星，完全不一樣。你會知道，我對你的愛，絕不僅僅因為你是聶錦帆。”
可她不敢。薛嘉年冰冷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她沒有節外生枝的資本，也沒有對他陽奉陰違的勇氣。
安樂繼續往了望塔走，心裏默默念著想要說給他聽的話。他就在她身後，那麼近，卻是咫尺天涯。
或許想得太入神，一時沒注意腳下，高跟鞋不知怎麼踩到了裙角，她驚叫一聲就往後仰摔下去。旋轉樓梯很窄，傾斜度也大，一旦摔倒恐怕要沿著陡峭的台階一直滾到底。
幾秒的心跳失速過後，安樂暈乎乎跌進一個堅實懷抱。是錦帆及時扶住了她。
這是第一張照片的由來。
安樂的腳扭傷，手肘也被擦破流了一點血。參觀結束，倆藝人助理立馬大呼小叫撲上來，三句話不離萬一留疤了怎麼辦。
身上有傷口，忌煙酒辛辣是常識，可她堅持晚上還要繼續陪完客戶酬賓晚宴。少董不肯露麵，要是連代言人也缺席，這算怎麼檔子事呢。
錦帆沒辦法，隻能改了主意同去，把她所有的酒都擋下。那晚他醉得很厲害，安樂支開楊秘書，堅持親自扶他到二樓客間休息。
第二張照片就這樣出爐。
這些照片在薛嘉年手裏，隨便往外一撒就能攪合得滿城風雨。錦帆會因此而生氣吧……安樂難過地想。她甚至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借口，若他要一個理由，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可以按薛嘉年交待的那樣，把一切都推給煩人的狗仔娛記。甚至還可以說，那張看起來極像接吻的偷拍，不過是角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