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茨岡的明月光(2 / 2)

尷尬自在人心。阮姐看場麵僵持,把九月帶到休息室給大家泡茶。

身後隱約傳來欒子君氣急的叫板:“為公還是為私你自己心裏清楚!現在白蓮花哪還有市場,她長得是傻白甜那塊料嗎?什麼都拿不出手還挑三揀四,也就被公子哥甩了這事還有點炒作價值!”

薛嘉年不甘示弱:“你學說話的時候被野人抓神農架去了?這是公司我是你上司,搞清楚自己身份!除了白蓮花和三角戀就不能有別的招?汙點小明星到處都是,好虎一個就攔路,耗子一窩也不過是喂貓的玩意兒!”

九月在隔壁聽得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阮姐安慰道:“以後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都是為工作嘛。”

諸如此類的衝突隔三差五就有。負責的形象打造的Michael認為九月應該去做個眼鼻綜合,理由是單眼皮鳳眼的上眼瞼薄而不浮腫,條件很適合開歐式平扇大雙,再把眉骨和鼻梁墊高,整個眼窩會更深邃上鏡。

一旦做了偏西化審美的五官,全臉都要跟著動否則不協調。但這種全套式的改動很容易泯然於眾,徹底失去特色。和大趨勢逆流而行,可能會顯得獨特有賣點,也可能失去更多機會。

薛嘉年選了後者,以九月血小板偏低傷口不容易愈合為由,保留她麵部天生的骨相,不願打耳洞還可以戴耳夾。

發生的種種,讓九月迅速了解了團隊裏某一塊蛋糕的結構分層情況。她隻是不確定,這種工作分歧究竟是不是正常。事後薛嘉年把話給挑明:“其實他們的計劃,從工作角度而言並沒有太大問題。用緋聞蹭熱點確實是提升知名度最快的方式,但我知道你不願意。所以,你可以把這看做我對你最大限度的一次縱容。既然選擇了更折遠的方式來走,就別叫苦。”

大恩不言謝,九月態度很堅決:“我不怕苦,也不會後悔。”

他笑笑,為她的天真,也為自己反常的妥協。“話別說太早。不管作出哪種選擇,都會失去另一種可能。即使成功了,你也可能在以後的某一天幻想,如果當時選了另一條路會怎樣?有部電影裏說,無悔的人生多無趣。經曆得多了,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那些錐心刻骨的錯失,有些可以彌補,絕大多數不能。從這痛悔裏汲取養分,才成就了今日的薛嘉年。

九月當時還不太能理解他這番話。在異鄉打拚,意外和磨難如影隨形,有哪條路是不苦的呢。

小悠不幸遇到職場騷擾,少文一怒之下去找胖子一起把那人渣堵在公司門口教訓一頓,丟了工作隻能重新找。她再度跳槽,靠在音棚積攢的經驗從音控師做到編曲。他們搬了兩次家,每次都被無良中介坑走大部分押金。

九月預支出來的那筆錢還清了所有零碎外債,唯獨錦帆說什麼也不肯收。幾個人一合計,最終用來盤下北音附近一間酒吧。胖子心心念念的第一個夢想終於實現。空間不大,但地段很好。附近有北音和對外經貿,客流量不成問題。

酒吧名叫“茨岡的月亮”。古老的聖經故事裏,被詛咒的茨岡人足跡遍布天涯。他們沒有自己的故鄉,熱愛唱歌以及流浪,腳步永遠無法停歇。浪漫的法蘭西叫他們波西米亞人,西班牙則把他們的舞姿稱為弗拉明戈。

就像每個漂泊在北京追逐未來的年輕人,把往事埋在心底,故鄉扛在身上。

九月背起行囊,開始了她選的折遠逆旅。

當務之急是立人設,形象定位要準確。一套宣傳照換了七八種造型,薛嘉年仍不滿意。跑到背景板前一把摘下九月胸前的項鏈,“這什麼玩意兒,跟整個風格搭嗎你們覺得?”

造型助理快被嚇哭:“這套首飾是欒姐選的。香奈兒秋冬新款,一根項鏈十三萬呢。”

薛嘉年扶額:“戴著像工作牌,三十萬也沒用!”

欒子君端杯咖啡進來,正好撞見這一幕,翻個白眼:“氣場不夠撐大牌有什麼辦法,項鏈說那怪我咯?”

九月忙說:“怪我怪我,我土我知道。”

大多數藝人都要經過一段形象摸索的災難時期,不是誰都有李安樂那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最早的校花定位已經深入人心,接著又炒大長腿好身材和吃貨的反差型,加上她長得明豔大氣,五官很適合上妝,公主洋娃娃形象簡直天衣無縫。

薛嘉年認為這一套不適合九月。說:“就因為李安樂不傻不白長得甜,所以扮傻白甜你根本玩不過她。”

九月失落地低下頭。他繼續:“但你有你的優勢。李安樂身高超過一米七,戲路肯定受限。公主形象僅限於刷臉,大骨架少女不像少女媽不像媽,再過幾年隻能走禦姐路線,能演的除了女王隻剩下翠花。”

九月驚悚地看他一眼,說:“李安樂那麼漂亮都能被你說這樣,簡直不敢想象,你背後都是怎麼跟別人評價我。”

“我怎麼評價不重要,你隻需要相信我一定會找到最適合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