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醜的皇冠(2 / 3)

男一是當紅大腕,得罪不起,導演把九月一頓好罵。最後還要為耽誤了所有工作人員的時間而當眾道歉,360度鞠躬全場。

出道第四年,九月已經穩紮穩打衝上歌壇準一線地位。薛嘉年從來沒誇過她,不會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之類的話。他總是不滿意,最好不夠,要更好。錢是賺不完的,名氣也沒有止境。

這年古裝劇式微,對曆史的胡編亂造已經觸及大眾底線。李安樂依樣畫葫蘆改拍現代劇,一口京腔惹人吐槽。青春現代劇是九月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自然不容旁人染指。

薛嘉年示意團隊引導輿論打壓,稿子寫得字字見血特別狠:導演和剪輯像活在夢裏,上下兩個場景可以毫無關聯,一不小心就掉進回憶的陷阱,還要把回憶片段拉出來反複輪播。滿身胡同串子味兒還當自己演技女王,居然敢接個高冷科技女的角色,砸這麼多錢講個笑話給誰聽啊。

一時兩家粉絲罵戰硝煙四起。

終於有了和李安樂分庭抗禮的資本,甚至力壓一籌,可九月並沒有想象中開心。她背後有薛嘉年,而安樂隻有自己。這麼看起來,她還是更強些。

名氣是虛幻的空中樓閣,無法帶來任何一點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努力奮鬥未必能脫穎而出,總會不停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剛有點起色,又怕作品和資源跟不上,片子叫座藝人宣傳卻後勁不足而撲街的不在少數;就算人氣炒出一個比較高的點,也會擔心後浪太猛把自己拍死在沙灘上。一旦出現在公眾視野裏,一切行為都會被放大,毀譽都極其猛烈。

有人誇自然有人罵,九月覺得自己簡直把三生三世的難聽話都聽遍了。別說錄節目時趕上生理期也要往泳池裏跳,大冬天下著雪裸肩走紅毯,多加一件披肩都會被批評不敬業。

薛嘉年明令禁止她下場參與罵戰,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反駁。

在那些為噴而噴的鍵盤手眼裏,既然賺了那麼多錢你就不是人了,不能喊痛不能流眼淚,受到傷害就該默默忍受,哪怕被問候十八代祖宗也要笑臉相對,就因為罵你的那個人他掙錢沒你多。

因為拍戲,九月在劇組接觸到更多行業底層,才明白自己的起點之高有多難得,簡直可以稱作奇跡。就連做跟組小配角都需要正規藝校畢業科班出身,更多懷揣明星夢的少男少女,還掙紮在看不見出路的境況裏。他們也有經紀人,一拖幾十地把一堆群演聚攏在手裏。合約不規範甚至沒有合約,這些所謂的“經紀”更像中介頭子,很多人連經紀人資格證都沒有。製片方投資方他們完全見不到,能接觸的劇組最高職位基本是副導演,給手裏的群演爭取一些龍套抽成。能混上三句短台詞的群演叫特約,根據台詞量的多少還分為大特、中特和小特。

追夢者處境艱難,是整個劇組的生物鏈末端,到處看臉色挨訓是家常便飯。很多時候累死累活一天,真的就隻有幾個盒飯,收入少得可憐。

這種群演經紀人最無恥的地方在於,總喜歡用一兩個特殊個例的成功經曆,去忽悠一大群完全不具備客觀條件的人,幻想隻通過努力就能實現這個永遠無法實現的明星夢。草台班子的身體裏上演各種百老彙的內心戲,為一兩句“遵命”台詞的小特約機會勾心鬥角。

這些都讓九月對薛嘉年付出的一切深懷感激,也對他的追求愈發苦惱。

他們之間徹底形成了一種糾纏男女之情、搭檔和老師的複雜關係。當利益和感情糾纏在一起,她根本沒可能輕易離開這種強勢掌控。

無論如何,青雲直上的勢頭已不可阻擋。

薛嘉年要把她領往國際舞台,拍電影並不為叫好叫座,第一目的是拿獎。先奪下了國內幾個最佳女配和傑出青年演員獎項,又轉戰海外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