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52赫茲的溫度(1 / 2)

薛嘉年無暇顧及這些,忙著策劃新項目,九月的旅行寫真唱片集。

他確實是個營銷方麵的天才,把每首新歌主題做成地標,掛著文藝的幌子,本質還是商業的,傾力打造一場邊走邊唱的視覺盛宴。

這創意看起來不錯,唯一的問題是太燒錢。即使不缺讚助,對昆侖傳媒而言仍然是風險極高的大筆投資。第一炮能否打響,是決定後續係列能否成功的關鍵。

每個人壓力都很大。薛嘉年發火日漸頻繁,方案一改再改,有任何一點瑕疵都恨不能推翻重來,務求做到極致。

出發前一晚,要最後確定一遍行程細節,可他的手機突然無人接聽,仿佛人間蒸發。誰也聯係不上,欒子君去東山墅都找不到見人影,是從未發生過的怪事。九月想起來他還有一個住所在柏悅府,這處物業連欒子君也不知道,他隻帶九月去過一次。

九月沒告訴任何人,自己開車去找。按了很久的鈴沒人應,剛要離開,手機收到薛嘉年發來訊息,是串數字。九月照著輸入了門鎖密碼,推開門,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氣味。

他獨自坐在黑暗裏,電子屏的一點藍光映在臉上,眼角似結了層霜,比蜥蜴更冷漠警覺。走近些,才發現他手裏攥個黑白機在打遊戲,特別古老的俄羅斯方塊,機械地重複著堆砌和消除。

薛嘉年整個人消瘦得厲害,精神卻又很亢奮。把遊戲速度調得很快,手指神經質地飛速抽動,突然就把黑白機狠狠甩在牆上砸得粉碎。從地毯上站起來的時候,有點搖晃不穩九月以為他生病,忙上去攙扶,卻被不耐煩地一把揮開。

她踉蹌了幾步往後退,腳邊突然絆到什麼,哐啷亂響。他這才反應過來手太重了,懊惱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

九月蹲下來看,是幾個玻璃瓶子,裏麵裝著小半瓶顏色渾濁的液體,每個瓶子裏都插了兩根很長的吸管。她湊近聞了聞,疑惑地問:“你在喝什麼奇怪的東西,是不是變質了……”

他有點慌張,飛快地把那幾個瓶子胡亂丟進垃圾桶,掩飾道:“好幾天前的飲料……忘了扔了。”

薛嘉年忙著去蓋垃圾桶的蓋子,腳下一發軟便倒在她身上,兩人都站不住,雙雙摔進沙發。

理智瞬間回歸,九月驚叫一聲抵住他胸口往外推。他仿佛很痛苦,呼吸比以往急促,紋絲不動地把臉埋在她肩上,斷續說:“讓我靠一會好嗎……我不動你,我保證。”

就這麼提心吊膽地讓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虛弱地說:“能不能……去幫我倒杯水。”

從經驗上判斷,這個樣子肯定是生病了。體溫倒也不是很高,額溫槍量出來隻有38.2度,但呼吸一直無法恢複正常頻率。

他很畏光也怕冷,不許她開大燈。好像一輩子沒這麼渴過,不停地喝水,才半個多小時出的汗就把薄被全部濕透,卻死活不肯去醫院。

九月沒辦法,隻能留下來照應。床邊到洗手間跑了無數趟,擰溫熱的毛巾給他擦拭。第一次見他這麼脆弱狼狽的模樣,像隻重傷垂死的獸,在痛苦裏咬牙掙紮。他整晚都沒法入睡,昏沉中囈語不斷,攥住她的手,有時喚的是“蘇蘇”,有時喚的是“九月”。臉上濕乎乎一片,說不清是汗還是淚水。天快亮時才終於安靜了一小會兒,淺眠時會有不自覺的肢體抽搐。

九月歎口氣,取出幹爽的被子替他換過。滿屋子找遍,才在沙發縫隙裏撿到靜音的手機,未接來電起碼有幾百個,大部分都是欒子君的。

她想了想,用自己的電話打給青哥,報了地址,讓司機直接開車過來。

薛嘉年渾身汗濕,像剛被從水裏撈起,自己爬起來去浴室洗漱。除了臉色過於蒼白,眼神恢複了清醒,舉止也沉穩如初,看起來已經沒有異狀。昨夜的失態仿佛一場亂夢,徹底沒了痕跡。

兩小時後全員到位,九月欒子君靠在保姆車前旁點一支煙,看他倆並肩從柏悅酒店大堂走出來,眼神難以形容。

九月有點尷尬,說:“他昨晚病得很厲害,所以我……”

薛嘉年淡淡打斷道:“我看起來像生病了嗎?不用解釋。”

九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接過行李往後備箱放,不明白他當眾說這句話究竟什麼意思,是要存心把誤會坐實,還是僅僅不想讓團隊知道他身體狀況不佳?

到機場的路有點堵,差點趕不上國際航班。但全程沒有一個人開口,沉默得詭異。

《長鯨飲百川》係列的第一站《鯨生鯨世》,MV旅拍地點選在挪威Lofte(羅弗敦)群島。

挪威西臨挪威海,近一半國土都位於北極圈內。每年9月到次年3月,緯度高於66.5°的地區都是拍攝極光最好的去處。

Vestfjorde峽灣把這塊絕美之地和挪威大陸隔絕開來,羅弗敦群島被孤零零留在遼闊的冰海上,在直升機上俯瞰,大大小小的島嶼像被一條鏈子穿在一起,是散落在蔚藍裏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