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一路這樣走來,表示並不介意,反問:“你知道在十七分鍾之前,是什麼時候嗎?”
安安看已眼腕表,十七分鍾之前是北京時間晚七點整。想來想去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特別,而且陸平的生日也不是今天。遲疑道:“十七分鍾之前……新聞聯播開始的時間?”
陸平笑著搖頭,“我們認識的第一千個小時,你就這麼在洗手間度過了。”
她怔了片刻,不是不感動的,為他這份細致和用心。
當她還是李安樂的時候,多花樣百出的追求都經曆過,這些陣仗早就司空見慣,沒什麼了不起。
這年頭,男人現實起來比女人更不遑多讓。未婚的當紅女星會成為整個劇組男演員的目標,簡直要被寵上天去。人人心裏一把算盤,為了蹭名氣蹭資源,順道談個戀愛又何妨。
可如今不同,她是一無所有的李安安。
她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呢,實在想不明白。
燈光不知不覺暗下來,提琴聲從暗處幽幽響起。他的手掌溫暖寬厚,握著她的,款款邀一支舞。
一切都是夢想中求婚現場的模樣,除了提出要給她婚姻的這個人。
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不追問任何過去,連半個字也未曾涉及。沒有獵奇,仿佛毫無興趣。但安安心裏清楚,該了解的他沒有一件不知道。這種身份的男人,選擇交往對象通常會很謹慎,更何況結婚這麼嚴肅的事。
要說多為她著迷,也不至於。這段時間的交往很平淡,甚至可以說是乏善可陳的。他也隻在她不表示反對的情況下拉過她的手,兩人曾在沙龍裏共舞,就像現在這樣。陸平是個很好的舞伴,不疾不徐,總是很有耐心地引領她跟上他的節奏。
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是我?”
陸平微微偏過頭反問她:“為什麼不能是你呢?”
他的語氣溫和,有種令人安心的沉穩。這個提議顯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他知道過去的李安樂是怎麼模樣,知道她的虛榮、淺薄、她的不擇手段、她令人不齒的身世,以及對另一個男人的多年執著。
可他還是決定娶她。他不需要身邊的女人每天跟他探討深刻的哲學問題,也不需要夫人目光精明在他的商業帝國裏指手畫腳異軍突起。他有孩子,不迫切需要其他的血脈延續當然如果她想要的話,他也不反對。
她扔掉了廉價的壞涼鞋,光著腳在他眼裏一覽無餘。而擺在麵前的,是另一雙水晶鞋。這或許是給命運翻盤的最後一次機會。
安安早已厭倦朝不保夕的漂泊,決定答應他的求婚。
在他身邊的時候,她覺得很放鬆,也很安全。他比她大很多,有原則但沒脾氣,是那種鋒芒絕不外露的男人。
逐漸習慣了這種妥帖。他的出現,某種程度上替代了她生命中始終缺席的父親和兄長。
安安跟過很多男人,卻從來沒得到過如此無所圖謀的慷慨善待。陸平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如同寵愛女兒。
至於愛……日子久了,總會有的吧。她喜歡並感激他,也依賴他的成熟和理性。
安安想,難怪以前的人總說恩愛這個詞,或許愛是要有恩慈在前的。他肯給予的這一切,把她從泥潭般的生活裏拯救出來,已經是難得的恩施。作為回報,她也會努力成為他需要的那種妻子。
那年盛夏,二十五歲的李安安簽完婚前財產協議,嫁給四十歲的陸平。婚禮在陸家位於南太平洋的私人島嶼舉行,場麵很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