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下之王(1 / 3)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穀正東開。銘功會稽嶺,聘望琅邪台。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從放逐之地通向秦國的道路是一條甬道,當華天晴穿過刺眼的光門,身邊的顏淚兒和秋風清都不見蹤影。周圍群山環繞,不知是何地界,他嚐試聯絡阿Z,卻發現通訊也已中斷。此時旌鼓之聲從風中傳來,華天晴撓了撓頭,這聲音來自何處?兩腿一夾馬腹,千裏一盞燈沿山路尋聲而去。

冬季的深山雖是白天亦是寒風凜冽,風刮在臉上好像刀割一樣,山路之上怪石林立,道邊斷崖上冰錐雪劍閃閃放光,點點寒梅傲霜爭豔。風吹雨說過,采石場牢營是距離鹹陽最近的放逐之地,有傳送直通鹹陽。為何卻都是這種山路?那家夥明不明白什麼叫做直通?華天晴一麵看著四周的山色,一麵心裏直翻嘀咕。

正胡思亂想著,前方山路上出現了幾具秦兵的屍體,箭矢斷矛散落一地。“秦兵遇到強敵,但他們人多,對方邊打邊向西麵去了。”打量戰場,華天晴自語道,他一帶韁繩沿著西麵山路而去。

山路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斷肢殘臂到處都是。華天晴越看越是心驚,隻因為秦人遭遇的敵人絕非隻有一個,但一地的屍首卻隻有秦兵的,難道對方一路之上未曾折損一人?那豈不是太過強悍?

前方又轉過一個山灣,道口立有石碑“飛夢嶺”,有秦兵在此設下關卡,為首一人高聲道:“來人止步!”

華天晴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若真有豪傑被秦人困在山上自當盡綿薄之力,千裏一盞燈和他心意相通,四蹄有力地踏在山路上,如離弦之箭從山道上衝起。那些秦軍揮舞矛戈挺身而上,華天晴大喝一聲,寶馬淩空而起,越過所有人的頭頂,飛射十丈!眾秦軍轉過頭時,華天晴長笑一聲已經遠去……

崎嶇的山路上,秦人的關卡越來越多,華天晴一口氣衝破七道關卡,山道之上形成了一騎領跑,近千人追趕的奇特景象。華天晴不禁越來越好奇,自語道:“這麼猛衝尚且擺脫不了秦人,上麵的豪傑要一路殺上去,那要多大的本事?”而此時那旌鼓之聲已越來越響。

華天晴戰馬速度越來越快,在山道上近似飛了起來。忽然前方道路為之一闊,近千步的山路筆直筆直的直通峰頂,山道前方一人白袍高冠負手而下,迎著華天晴的戰馬緩緩走來。

華天晴的手緩緩按上劍柄,他越是向前越感到一股凜冽的氣勢壓迫而來,他更有種異樣的感覺,對方很熟悉。

“此路不通。”那白袍文士探出右手,手掌按向前方,一股如海浪洶湧般的氣流憑空而起,讓五十步外的華天晴胸口一窒。華天晴從馬鞍上飛起,人在半空一劍刺出,那劍氣縱橫飛揚,一舉突破浪濤般的氣強,直刺那文士胸膛。

文士長嘯一聲,突然從山路上消失,漫天火箭中從虛空中爆發而至。華天晴長吟道:“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整個人突破層層火雨,劍氣直透虛空,竟將文士從空中迫出。

那文士整個人化作一塊巨石,“當!”華天晴的劍正刺在石上,轟隆!文士被生生退三步,卻毫發無損。

此人難纏,身後追兵將至必須速戰速決!華天晴長劍浩蕩而起,“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漫天劍氣形成金色的劍網籠罩向對手。那文士一路飛退,衣袍為劍氣割裂,高冠被一劍挑落,露出年輕蒼白的麵龐。

華天晴長劍就要貫穿對手的咽喉,卻生生頓住,變色道:“雪焰……”他劍勢一緩,那文士立即反擊,從雙手開始,全身上下化作一片晶瑩,整個山道布滿肅殺之色,凍澈心肺的寒意蔓延開來,毀滅一切的“雪融”……

華天晴大吼一聲,太白神劍猛地遞出,劍芒暴長三尺刺入雪焰的肩頭,一個跟頭翻出五丈。人在半空看到後麵山路的秦兵蜂擁而至,他如大雁般在天空中一個盤旋,改變方向落在馬上,繼續朝山頂撲去,心中卻已亂做一片,雪焰沒死……為何變成這個樣子?難道他和秋風清一樣投降了秦人?但他隨即又感到一陣喜悅,雪焰這小子沒死!

雪焰按著受創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山道上亦有大量的秦兵追至,他自語道:“那家夥有點麵熟。”

華天晴眼看就要衝上飛夢嶺的山頂,山道之上風馳電掣地奔下十餘騎武將,那所向披靡的氣勢,區區十數人卻好像千軍萬馬一般。當先一匹烏騅馬,朝著華天晴就衝了下來,華天晴的千裏一盞燈也是急速向上,兩匹寶馬隻差七丈。

烏騅馬上的武將大喝一聲:“滾!”冰冷凜冽的殺氣瞬間遍布整個山道,他手中的巨型長槍如天外飛龍般刺向華天晴。

那淩厲的槍風有著上天入地唯我獨尊的氣勢,華天晴感到周圍一切退路都被封死,秦人陣中竟有如此高手?爭勝之心油然而生,太白神劍昂然刺出,“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那磅礴的劍意竟然不在槍風之下,烏騅馬上的武將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天下還有如此人物?他大槍一晃,滿天槍風為之聚攏,開山破天的力量聚合在一槍之上,直取華天晴的心口。

“當!”劍與槍碰在一處,華天晴就覺一股前所未遇的力量洶湧而來,他劍意一轉,身形瞬間化作十數道人影,“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那武將槍勢不變,卻同時化作十餘道更強悍的槍影分刺四方。華天晴無處退讓,隻得橫劍於胸前硬接一槍,悶哼一聲,如斷線風箏一般飛出,重重撞在山壁上,那武將亦同時為之一晃,烏騅馬朝後退了一步。

一口鮮血噴出,華天晴勉強支撐起身子,努力端詳對方相貌。那武將濃眉虎目金甲紅袍,烏騅馬如天龍般神駿,一杆巨型長槍紅光閃閃,帶著難言的英雄之氣,他的存在就似蒼穹中的紅日,群星中的明月一般,其他的人都不再重要。

那天神般的武將哈哈大笑道:“天下無人是我項羽對手,你能接我全力一槍已是難得的好漢!”

“項羽……”華天晴失聲道,在這個英雄見慣亦平常的世界,華天晴還是不得不為之動容,麵前的是項羽!那個印證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楚霸王!那山上秦軍的統帥又是何人?什麼人值得霸王親自出手?難道上麵的是風吹雨?

而山上山下的秦軍都圍攏上來,布成陣勢將那十數名武將團團圍住,另有一隊人馬過來包圍靠山而立的華天晴。

項羽身邊的龍且道:“霸王,方才那人似乎不是秦人。”

而拿著大斧的英布怒道:“那是太白神劍華天晴!見鬼,我們因為他再被包圍。”

鍾離昧苦笑道:“或許他是想來助我們。”

項羽淡淡一笑,高聲喊道:“秦王已誅!擋我者死!”

秦軍卻充耳不聞,數千軍兵眼睛血紅的輪流上前,圍著項羽的十餘騎奮力廝殺。

唯有靠著山壁的華天晴震驚於項羽的話,秦王已誅……風吹雨死了?戰爭結束了?

此時,秦軍陣中的戰鼓聲變得急迫起來,一道又一道的拌馬索釋放而出。

華天晴暗道:“不好。”項羽他們已是強弩之末,一路戰鬥過來,盡管他們人還能支撐,可他們的坐騎多數都顯出了疲態。果然,那十餘騎猛將在鐵索中間穿梭跳躍,陣形終於出現裂痕。一個不留神,大將桓楚的戰馬被鐵索拌住,桓楚一個前衝摔在地下,數十個秦軍頓時將其圍住。桓楚大刀橫掃,靠近他的秦軍盡被斬為兩段,他飛速衝向戰馬,但如飛蝗般的箭矢飛射而至,人和戰馬瞬間被射倒在地。

“桓楚!”項羽大叫一聲衝向桓楚的身邊,那些秦軍一下子散開。與此同時,接連有武將倒地,轉眼間,項羽身邊隻剩下鍾離昧、季布、英布、龍且四員大將,前方秦軍的強弩飛射而來,季布大槍一展,一個巨大的銀色光盾飛升而起,所有的羽箭盡數震落。而鍾離昧長戈舞動金芒一片,衝到近前的秦軍被無邊戈影殺得支離破碎。

此時一駕龍輦緩緩從山頂廣場駛下,傘蓋下一身軀雄壯留有短髭的王者傲然而立。華天晴微微一愣,那秦王像極了風吹雨,但又似乎不是。如今……他回頭看了看項羽等人,自己究竟應該幫誰?

那秦王威嚴地望著四方的秦軍,高聲道:“活捉項羽!”

“萬歲!萬歲!萬歲!”四方秦軍吼聲震天,整個山峰都為之震動。

項羽看著如潮水般湧上的敵人,再望向傘蓋下的贏政,不由得同周圍眾將麵麵相覷,方才他們的確在山頂廣場突破重圍將秦王殺死,現在這個又是什麼?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龍且和英布同時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才明明一擊命中,為何會如此?項羽濃眉一立,雙腿一夾馬腹,霸王槍舞動如飛,在此情勢下竟然主動衝向秦兵中軍的傘蓋。

那秦王的車駕之前,鐵甲長戈的秦軍精銳結陣而立,層層疊疊地殺向項羽。項羽大吼一聲,大槍一下挑翻兩名秦軍統領,高聲道:“嬴政拿命來!”

鍾離昧、季布、英布、龍且四員大將護衛在他左右,秦軍精銳根本不堪一擊,一下子就被衝開。烏騅馬幾個起落,就已逼近秦王車駕,攔著車駕前的護衛尚未靠近項羽,就被震飛出去。但身為秦王的風吹雨卻麵色平靜如水,冷冷地望著項羽。

項羽手中長槍逼射出刺目的紅光,尖銳的呼嘯聲壓過了戰場上一切的聲響,直刺秦王的胸口。這一瞬間,任憑身邊有千軍萬馬,都無法幫到身為秦王的風吹雨,山道上所有人都隻能看著他們二人。

華天晴望著項羽的背影,微微一怔,為何他的去勢變慢了?難道秦王……

大槍距離秦王心口三尺,突然再難推進,一股恐怖的力量從秦王身上散發出來,項羽眼中精光大長,大槍忽然化作千萬光影,集中了天下武學的精華,分從各個角度刺向秦王政。

秦王雙手一展毫不抗拒,任由大槍刺來。項羽大吼一聲,紛繁變化的槍法化為簡單的一刺!那一槍仿佛天地間的一道驚雷!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卻停在秦王的眉心刺不下去……

秦王笑了,仿佛冰冷的寒風掃過荒野,緩緩道:“朕,受命於天!”那冰冷威嚴的話語,好像來自天上的神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如被重錘敲過一般。

嘭!項羽被難以抗拒的力量震離烏騅馬,人被拋出十多丈遠。

“萬歲……”山道上的秦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呐喊著。

項羽倒在地上,卻依然緊緊握著大槍,秦王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輕聲道:“凡人。”他淩空而起,飛出車駕傲然立在半空,巨大的身影籠罩住摔倒在地的項羽。

一旁觀戰的華天晴不由想起來在采石場,風吹雨對自己說的話,“我在大秦等你,但那時候我是天下的王,不再是大唐的風吹雨。”“你終究會明白,風吹雨就是秦王。”

華天晴自語道:“秦王……受命於天!”

怎麼可能刺不下去!難道是自己的心魔?項羽冷笑著緩緩站起,無盡的戰意在山道上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