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歸南(3 / 3)

藥並不難找,油紙包起的兩包,她拆開,放入煎鍋,從前在南宮郅身邊時沒親自煮過藥,此番才知道這味道的濃厚,用扇子扇了許久,藥還沒熟,卻把南宮尋給引來了。

南樓中的魅影不用活人藥草,突然出現這樣的味道,自然不太尋常,他心存疑慮,走向味道的來源,卻看見坐在爐灶前的滿月抬頭見到他,整個人一驚又一怔,他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這是什麼藥?”

滿月的心一沉,隨口道:“保胎藥……”

她說的還算自然,卻依舊被南宮尋一眼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異樣,他猛地抓住她的手,“這真的是保胎藥嗎?”

“是……”視線相接,滿月感受到南宮尋目光中的淩厲,忽而一窒。

他再次逼問:“真的是保胎藥?”

滿月別開了頭。

這藥究竟是什麼至此已經不難猜了,南宮尋的眉蹙的更緊,卻終是歎了一口氣,“滿月,為什麼……”

滿月狠了狠心,“這孩子上戰場是一個負擔,我保證不了它的安危,因為它,我連自己的安危都保證不了!”她雖說的決絕,眼眶卻忍不住紅了,這麼長時間來,她又何嚐不在期待這孩子的到來?就這樣放棄,她又怎麼舍得?

如若最後這一戰隻是她個人與南宮郅的恩怨,她此刻為了孩子,寧可將那刻骨的恨意都放下,可偏偏牽扯到這家國天下,而這天下是他心中的執念。

這一戰,不能輸。

南宮尋抬手將她眼角的淚抹去,輕柔了聲音對她道:“你不用保證,我來。”

滿月搖頭,“不,我不能成為你的負擔。”

聽她這樣說,南宮尋不由輕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不是,從來不是,你是我堅持下去的信念。”

毒發的時候,寒氣入骨,那劇痛之意讓他的意識恍惚,險些就支撐不下去,可在這恍惚之間,他忽然想起了那次在地宮毒發的時候,她說著怕水,卻還是將他成功的帶出了江水,用楠木珠救了他。

她都支撐過來了,他怎麼能放棄?

該對她說的話都還沒有說,所以要再次見到她。

見她愣怔的樣子,南宮尋繼續道:“所以我們要一起堅持下去。”

世間難得雙全法,可他這次偏偏就是要定了這個雙全,他握住她的手,堅決道:“滿月,今日起你隻需要帶著我們的孩子好好的陪著我,剩下的,一切有我。”

宮中傳出皇帝駕崩的消息,滿月與南宮尋覺得雖然皇上病重,可按太醫之前的說法卻也不該連冬天都沒見到,這其中必有蹊蹺,因而決定在南宮尋準備兵法皇宮的時候,滿月先潛入宮中查看究竟。

整個皇宮一片肅穆,她悄悄進入養心殿想要尋出些許蛛絲馬跡,可裏麵早已被人收拾過,什麼東西都找不到,她正欲放棄,卻沒想到就在她正要離開之時,有人躡手躡腳地推開了養心殿的大門,滿月藏於暗處,可進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明玉!

意外重逢,兩人卻來不及寒暄,滿月擔心明玉的安危,讓明玉趕緊離開,卻被明玉堅定的拒絕:“前段時間我注意陳太醫每日都往養心殿送些調製的東西,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去看了看,可裏麵有幾味藥的用法讓我覺得特別不對,但陳太醫是太子欽點為皇上診治的太醫,我不敢質疑,直到昨天,皇帝駕崩之後,陳太醫就死了。”

滿月蹙眉,“死了?”

明玉點頭,“死了,我讓阿軒派人多留意陳太醫,據說是南宮郅的人下的手。”

那皇上的病重必有蹊蹺!

滿月會意,“所以你今天來……”

明玉沒有說話,而是快步走到香爐之旁,這殿中其他的東西早已收拾幹淨,卻沒想到這香爐打開,裏麵還有些未燃盡的香料,明玉拿起,放在鼻前聞了聞,隨後向滿月點了點頭。

沒錯,是她們要找的東西。

南宮郅為防夜長夢多,竟真的想自己的父皇下了這樣的毒手!

這個東西是殺身之禍,放在明玉手裏太過危險,滿月用帕子包好,放入了懷中,正要囑咐明玉小心,快些離開,卻在這時,殿外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傳令下去,立即封城,看見可疑人馬出入,可先斬後奏!”

糟糕,是南宮郅!

如果現在是她一個人的話,想從這裏脫身不難,可現在她的身旁還有明玉……

她必須要把南宮郅引走才能將明玉放走!

想到這裏,她用動作示意明玉無論發生什麼都躲在這裏不要出來。

南宮郅是何其敏銳的人,一進殿內就察覺到異樣,當即道:“誰?”

自角落處,滿月緩步走出,“南宮郅,好久不見。”

在這裏見到滿月,南宮郅很快明白了她是來做什麼的,她想找到他的把柄,而看她此刻的表情,她很可能是找到了。

他牽唇,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九兒,好久不見。”

如此平靜,就像隻是普通的熟人相見,打個招呼而已。

滿月沒有看他,隻是繞過他身邊,一步一步地向殿門走去,卻在還有三步就要到達之時,後背一陣淩厲的風襲來,她飛快地閃身,展開軟劍相迎。

他的劍,原是要對她一劍封喉,可此刻兩相對峙之下,他開口,卻是極盡溫柔的話語,他說:“九兒,如今我將登帝位,由你來做我的帝後可好?”

他注視著她,目光之中盡是柔情。

她揚唇譏笑道:“三哥可又是要用千尺紅毯迎我過門?”

那是她前往左相府之前他所說的話,時至今日,言猶在耳。

聽出她話中的嘲諷之意,南宮郅也不惱,隻是持劍的力度暗暗又重了幾分,聲音卻溫柔的近乎哄騙:“當初我對你皆是真心,不過是怕你成為我的軟肋,才不得已選擇舍棄,可如今我已離那至尊之位咫尺之遙,沒有什麼可再擔心的,你大可放心回到我身邊。”

他當初對她皆是真心,因是真心,才不得不舍棄。

這並非虛言。

滿月忽然被他的話感動的……想笑。

她用力掙開南宮郅的壓製,揮劍冷聲決絕道:“可如今我已厭惡了你的真心,這世間自有人真心待我,卻不是你!”

南宮尋帶軍進了蒼都包圍皇宮,因主將林鋒相助,一場昏天黑地的廝殺之後,南宮尋的人馬占領了皇宮。

隻一帶人去清點剿殺的南宮郅的手下,南宮尋前去找尋先入宮的滿月,可將宮中看了一遍,卻怎麼也尋不到滿月!

難道……

他的心裏一凜,一怒之下幾乎將整個皇宮掀了個底掉,“給我把宮裏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一定要把人找到!”

“南宮尋……”就在這時,有女子輕柔的聲音自他的身後傳來,是身受重傷的滿月以劍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到了他的身後。

南宮尋訝然轉身,可緊接著,她的笑意還未來的及展開,人就已經倒下了。

“滿月!”

……

她陷入了昏迷,整整半個月,而他就在她身邊守了半個月。

她醒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住似是不敢相信,她問他:“你不是怕了吧?”

他看著她,眼眸中竟緩緩攢出一份笑意來,“我沒怕,我隻是恐慌。”

她一怔,就聽他繼續道:“我曾問過自己如果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該怎麼辦?細細思量,卻又覺得這問題如此荒唐。”

“沒有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