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矛盾激化(1 / 3)

許文嘉拉著任盈盈遊走於大街小巷。

中午,兩人在路邊一家拉麵館應付了事。任盈盈明白許文嘉心中難受,她好脾氣地一路跟著。直到覺得身體疲憊不堪她才溫柔的開口,“文嘉,我累了。”

許文嘉用力握了一下任盈盈的手,“沒想到壓力說來就來。前幾個月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今天就是被一套小小蝸居逼死的男人。”

聽他語調雖然刻意輕鬆,可眉眼間依然愁雲密布,任盈盈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為了是讓她心裏好受一些。她暗中歎口氣,手在肚子上摸索幾下,“都怪這寶寶來得不是時候。如果晚幾年,咱倆可以奮鬥奮鬥,說不定還能掙個首付錢。”

許文嘉輕柔地把她攬在懷裏,沉默一會兒後他試探著問,“如果我們租住的條件差些,你能接受嗎?”

自從買房到現在一路走來,任盈盈同樣感到心力交瘁,其實她真想指著他的鼻子狠狠地罵他,罵他怎麼有個那樣的母親,罵他怎麼生在那樣的家庭。可她明白即便罵過也改變不了什麼,她的罵也許又是他無法承受的最後那根稻草。

雖然隻是短短的四個月,她已經快速從無憂無慮的少女變為一個知道向現實低頭的女人。她無力改變現狀,她隻能改變自己,除非她離開他。

她明白,這麼順從他,這不是退讓不是體諒。她隻是無可奈何。

妻子一直沉默,許文嘉心裏萬分難過。

心裏苦澀的任盈盈突然羨慕起吳子琪來,同樣有辛酸的新婚,但短短幾年,她已躋身這個城市的上層。任盈盈明白,無論是許文嘉還是她自己,都沒有這樣的能力。直到這瞬間,她才霍然明白吳子琪的擔憂,同時她也萬分羨慕這種擔憂。

許文嘉眼窩有點酸,“要不然我們暫時分開住。你先回家。”

“條件差點也沒關係。錢還是省點花,生孩子費用也不低。”

心裏感動的同時許文嘉有些汗顏,他極力壓製住心底的難受,“你今天先回家,我租好房子後去接你。”

任盈盈有自己的擔憂,“你不回家嗎?”

許文嘉不正麵回答,“我先查查你們單位附近的房源。走,我先送你回家。”

任母一直追著任盈盈問,許文嘉到底想怎麼辦。

被問煩了的任盈盈回答,“他正準備租房子。租好了我就搬過去。”

任母一聽頓時大怒,“任盈盈,我生你不是讓你受苦去的。租房子生活,他想都不用想。我不同意。”

在外晃悠一天,有孕的身體散了架般難受,任盈盈打個大大的哈欠,“我們是合法夫妻,我不跟著他跟著誰。”

林秀萍後悔不迭,“早知道是今天這結果,就不能領這個證。他們一家子都什麼人啊。兒子年輕輕的,他媽居然咒著兒子出事。一個當媽的,居然等著繼承兒子的遺產。”

對於這件事任盈盈也極不理解,“他媽媽的思維方式為什麼跟正常人不一樣?如果我是文嘉,我肯定傷心死了。”

母女倆你一句我一句,句句不離李曉瓊。任父聽了一會兒,“先租房子也好。讓年輕人受受苦是好事。不過,盈盈,你告訴文嘉,就說是我說的,你生孩子前必須回來。”

“我盡力勸他,文嘉臉皮薄,今天這事他臉上掛不住。”其實,任盈盈也不希望孩子生在出租房裏。

任父無奈輕歎,“真不懂親家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林秀萍厭惡地接一句,“別一口一個親家的。聽著難受。”

十天時間內,吳席夫妻倆搬到了富田文博的新居,可是吳子琪並沒有一絲一毫遷新居的喜悅,因為她沒有等來任何消息。她明白了母親和弟弟的意思。

搬新居後第一天上午,她就在幾家二手房中介公司登記了房源。因為急著出手,吳子琪要價不是特別高。

看房的人絡繹不絕,五天後吳子琪與一購房者達成初步意,一口價八十五萬元,由買賣房產產生的費用均由購房者付。

吳子琪回家和席慕凡商量,席慕凡基本滿意這個結果。

舊房子的事告一段落,吳子琪問席慕凡,“子濤的事你們怎麼處理的?”

席慕凡削一個蘋果,切好,遞一個叉子給吳子琪,兩人邊吃他邊回答,“還沒有處理。這些數據是周波給的,調度又是子濤,我肯定要調查。牽扯的車輛太多,調查不會這麼快結束。”

“如果是數據全部屬實,你會怎麼處理?”吳子琪內心很掙紮,“他畢竟是你內弟,臉麵上的事你還得顧忌一下。別搞得太難堪了。”

席慕凡明白她的意思,知道了回扣的事,她已經無法再開口要求他什麼,她隻是希望他處理吳子濤時程度輕一些,“子琪,你什麼地方都好,就是遇到你家裏的事時太糊塗。”

十幾天的煎熬,吳子琪精神又到了崩潰的邊緣,因此聽到席慕凡無奈的責備話,她眼窩又有些酸。

這一次妻子並沒有堅持把房子賣給娘家,席慕凡心裏還是有幾分感動的。他伸手攬住她的肩,“結婚這幾年,你一直夾在我和你娘家之間為難,既然這麼難受,為什麼不好好想想解決的辦法呢?如果子濤長進,我願意幫他,可是他根本不努力,甚至連基本的出勤都出現問題,子琪,你幫他不就是因為你媽嗎,既然這樣何不直接把你媽的生活安排好了。”

吳子琪心中一亮,是啊,去幫子濤不就是因為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嗎,既然子濤這邊幫不好,直接跳過他好了。也許母親會暫時不理解,可是,她堅信同是兒女,母親終有一天會理解她的。心思既定,她身子往前湊了湊,頭頂挨著他的麵頰,“慕凡,長大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席慕凡收緊胳膊,“如果不能改變別人,不如就不要伸手去管。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心裏疲憊的吳子琪輕歎,“也隻能這樣了。”

席慕凡向女兒房間看一眼,“最近我們之間太冷淡了。”

吳子琪心領神會,她率先站起,“你關電視,我回房。”

席慕凡會心一笑,他喜歡吳子琪這種羞澀的樣子,他很慶幸,隨著婚齡增長,他還能時常感受到妻子小女兒家的姿態,於是快速關了電視尾隨妻子進了臥室。

許家父母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們不知道許文嘉去了哪裏,打電話不接,去單位找同事們說他請假了。

難道請假在親家贖罪?

這個想法狠狠折磨著李曉瓊。

猜了幾天,許母先忍不住,她提議許父陪她一道去任家看看。一直心裏窩著氣的許父嗆她,“去幹什麼?”

“找文嘉。”

“找他幹什麼,你不是擔心兒子出事你繼承不了房產嘛。”乍一聽到繼承問題,當時許父是有點心動,可回來這麼一細想心裏就不是味了,這不是巴著兒子出事嘛。他明白李曉瓊的心思,也知道她十分擔憂兒子,可是房子的事不談妥,去任家幹什麼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我不去。”

“為什麼?”

“怕遭人不待見。怕聽到冷言冷語。”

“她們敢。”

“她們有什麼不敢的。人家女兒懷孕四個月了,至今沒有一套可以容身的小小婚房。甚至連場婚禮婆家都沒操辦。”

這話在理。許母卻猶在強撐,“可也不能把咱兒子白白送給她家啊。”

“那就買房讓兒子回來。”

夫妻倆吵了足足兩個小時,許母才勉強同意用任盈盈名字貸款買房。這時候,他們不知道小夫妻已在出租房裏生活了五天,因此當夫妻倆在任父任母帶領下出現在出租房裏的時候。

許母難受了。

出租房鴿子籠似的,不僅麵積小,房內設施還十分陳舊。他們一行進門的時候,小腹微隆的任盈盈坐在單薄的單人床上端著碗吃蘋果,許文嘉在轉身都困難的迷你版廚房裏忙活著。

任盈盈放下碗,“爸媽,你們來了。都坐床上吧,家裏小,沒那麼多椅子。”

聽到聲音,許文嘉慌忙轉身出來的時候被門框狠狠撞了下腦袋,“爸媽,盈盈剛才有點餓……”

揉著額角走出來的許文嘉目光撞上了母親李曉瓊,他的笑容明顯一頓,“媽,爸,你們……也來了?”

很明顯,前麵“爸媽”的稱呼是叫親家的,後來笑容僵在臉上那聲“媽爸”才是叫自己的,李曉瓊覺得心被鋼針狠狠紮了一下,疼得她連呼吸都一緊。

許文嘉察覺到母親情緒的變化,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再次望向嶽母,“媽,盈盈想吃紅燒小排,我正給她做。”

任盈盈是自己家的掌上明珠,現在還是作為女人最需要關懷的時間,林秀萍的心疼比李曉瓊更強烈。所以,雖然她進門開始就一直冷眼旁觀著,但心底裏還是很希望許家夫妻能心疼兒子,能借錢給小夫妻倆買房。因此,她十分難得對許文嘉說,“你陪你爸媽說說話,我去燒排骨。”

許文嘉並不想在任家人麵前與母親有過多交流,他害怕母親再有他意想不到的想法,因而他愣了愣,不僅沒把手裏的鍋鏟遞給任母,還攥得更緊了些。

“文嘉,給我。”林秀萍輕易猜到許文嘉的顧慮,但她不想再讓女兒住在這裏。

許文嘉緊繃的手臂慢慢鬆弛,把鍋鏟遞給林秀萍,“謝謝媽。媽,廚房門框低,你進門時注意。”

林秀萍一手接過鍋鏟,一手拍拍女婿的肩膀。十分難得的,兩人第一次這麼融洽地說了幾句話。

許文嘉走到任盈盈身邊,坐下來後隨手拿起桌邊煙盒,“爸,抽支煙。”

許父一遍又一遍打量著這小小的一室一廳,牆皮剝落,生活必備品簡陋到隻能遮風避雨,許家半輩子清貧,可也沒有住過這麼簡陋的房子。許父覺得自己老臉發燙,自然也沒有漏掉林秀萍與兒子的幾句簡單交流,尤其是林秀萍拍兒子肩膀那個看似隨意的動作,他太清楚,一拍之下兒子的壓力,他覺得眼窩有點熱,“盈盈在的地方,你不許抽煙。”

許父話音未落,任盈盈腹中很響亮地“咕嚕”一聲,許文嘉趕緊抓起床頭櫃上的煮雞蛋,“小排還得燉一會兒,你先吃個雞蛋。”

任盈盈什麼也沒說,接過雞蛋,熟練地去殼,就著白開水,三四口就吃了下去。

許文嘉看得垂下頭,抓起煙盒拿出一支煙,點燃一根自顧自抽起來。

一直注視著兒子的許母突然間落淚了,“文嘉,還在生媽的氣?”

許文嘉頭沒抬,“沒有。”

“明天你們就去辦手續。就用盈盈的名字貸吧。”

“不用了,這裏挺好。”許文嘉表情平靜,語調也無絲毫情緒起伏。

聽到婆婆又變主意。任盈盈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從臨時當作茶幾的桌頭櫃上抽一張麵巾紙遞過去,“媽,紙。”

許母的淚越擦越多,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她之前所說的話確實傷到了兒子的心,她很想補救,很想盡快讓兒子恢複到原先那種母子間的狀態,“走,現在就走,新房能住前你和盈盈先回家住,明天咱就去簽購房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