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情,總會明媚如初(3 / 3)

這時,許諾才落荒而去。

“有……認罪嗎?”我問。

“那要分是什麼罪,強加之罪,不認。”

“怎麼脫身的?”我反複端詳周森那隻健康的手,可又哪裏健康了?細細密密的,全是擦傷。

“我坐過三年牢的,”周森還洋洋自得了,“他們不過三個良民,又哪裏吃得消我的拳腳。可總要等到小執先脫身了,我才好找機會。”

我拱了一肘周森的傷臂:“三年太短了是不是?十年能不能練就鐵甲鋼拳?他們會不會還有第二次行動?”

“理應不會了,我道理講得清清楚楚了,也給了他們教訓。”

礙於周森背上的傷口,我沒辦法擁抱他,隻有將下頜擱在他的肩頭,歎氣道:“這下好了,我那顆蠢蠢欲動的色心,可以徹徹底底地死了。”

接下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趙熾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周森傷愈出院,自有一套:“找不到是好事,畢竟你有可能找到的話,警方也有可能找到。”

“可就這麼隨他去了?”我沒了主意。

“還是那句話,能重新來過是最好的。”

再接下來,周森事無巨細,著手采購母嬰用品。而我也不再鬱鬱矯情,也許將來分別的時光還漫長,那麼分別之情大可以屆時再抒發,這會兒,我們隻須像平凡的夫妻便好。

再接下來,許諾接走了小執。小執在新學校還來不及嶄露頭角,便又要轉學了。許諾說,她的諾森染料,將轉戰南京。她還說,算是誤打誤撞撞進了染料這一行,不打算再轉行了,也算是哪裏跌倒,哪裏摸爬滾打了。

關於針對前安家家紡負責人周森的舉報,許諾有沒有收手,她沒說,我和周森也沒有問。

我沒有問,是心存僥幸,僥幸並折磨著。

而周森,他也仍隻是自顧自地處理遠香的事務。

然後有一天,我捱到了極限。我問,周森,許諾是不是撤訴了?周森一副好不困擾的模樣,良久才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穿著平底鞋踱來踱去,身手矯捷,“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對她連這基本的把握都沒有嗎?”

周森走過來,圈住我:“沒有,除了你,我對其他女人都沒有把握,尤其是這些故弄玄虛的,有關‘小兒女的情懷’的。就像你,你也沒有把握可以找到趙熾。畢心沁啊,你信不信,今後除了我,你對其他男人也不會有把握的。”

許諾出發去南京的前一天,派出所倒是突然辦事得力了。他們查出,入許諾家翻箱倒櫃的頭號嫌疑犯,不是他人,也正是趙熾。

許諾對我說:“他是在找我的把柄吧?為了你。哼,可我除了為周森,根本沒做過半件虧心事,哪來的把柄。他也真是個沒用的家夥,本本分分做個律師也許還會有前途,不自量力,犯法都不會犯。”

“你說,到底是我們兩個人中的誰,害了他?”我求教。

“一半一半好了。”許諾又戴著大墨鏡,不必費力掩飾。

而後,七月十六日,晴。

由遠香領頭的六大精油出口商共同擬製的“粗油精煉”項目,不怕一萬,怕了萬一。伊犁市政府改朝換代,對此前期投入高,後期方可受益的項目,前一朝大力支持,這一代卻畏首畏尾了。如此大舉措,沒有政府的扶植,勢必會擱置。

此時,周森已貸款買下朗園山墅的房子,用作我們的新房,當然,他也買下了那處房租一漲再漲的地下室,用作紀念。除此之外,他還在獨自籌備我們的婚禮,我們那被我媽一催再催的婚禮,我猜,花費的同樣是貸款。一言概之,對周森個人而言,此時他正肩負著數額龐大的貸款。

周森悠哉地對我說:“哎,做人真的激進不得。”

周森即刻趕赴伊犁。

再而後,八月二十二日,晴。

這一天,是我和周森舉行婚禮的日子,或者說,是我們計劃舉行婚禮的日子。

整整七月份的下半月,周森都在致力於和伊犁市政府打交道,此時沒有新聞便是最不好的新聞。政府方麵堅如磐石,周森屢屢碰壁。

到了八月份,周森杳無音訊。電話打不通,聯絡遠香,也人人毫無頭緒。

諸人開始妄加揣測。

單喜喜說:“喜新厭舊的毛病又犯了吧?那新疆姑娘個個濃眉大眼,能歌善舞,掀起了你的蓋頭來,他一準兒是掀起了一個又一個!”

莊盛說:“要我說,是他的自負又犯了吧?沁,你是譽滿全國了,可他……換了我,我也幹脆找塊兒豆腐撞死算了,可問題是豆腐它撞不死人啊……”

我媽也開始說:“會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啊……”

銀行方麵,也開始著手接觸我,貸款人消失了,總要抓牢貸款人的配偶才好。

隻有我,還在心心念念地數著日子。

隻有一襲婚紗,是周森早早挑選給我的。除了它,於這場婚禮我就像一名局外人,而我也一直安於做這樣一名局外人,等待我的婚禮,等待我最好的男人,給我一場最好的婚禮。

所有人都認為,這場婚禮會取消。

隻有我,在照例的洗漱後,穿上了那襲婚紗。

周森來時,我在房間裏。房間外,我媽以及一票封我是棄婦的狐朋狗友們,好一陣騷動。周森在騷動中,進來我的房間時不免深深無奈,他隨手便將普羅大眾關在了身後。

我素麵朝天,且有了水桶腰的苗頭。周森挑選了希臘式樣式給我,高腰模糊了水桶腰,緞麵,流暢,襯以羽毛,不至於似珠片奪我光彩,再適合我不過。他一向如此麵麵俱到。

我投入他的懷抱:“別怪我破壞氣氛,我必須先問,事情有沒有解決?”

“最遲明天就會有官方報道。”周森反倒先弓著身子,膩在我的頸窩。他得勝而歸,風塵仆仆。

“我知道你會回來。”

“你理應知道,這沒什麼可邀功的。”

“可別人都人心惶惶了。”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我不管別人,隻管你。”

“為什麼連通電話都不打?”

“說來話長。不光是伊犁,我還去了法國,哦,設備和技術都是那邊的,不巧,手機葬身塞納河了。噓,讓我說完,我不是詭辯,我知道除了手機,電話還是隨時隨地可以打,不過有時我處處碰釘子,有時我有時間,你這兒卻是三更半夜,總之,沒有打給你。再有,心沁啊,我想在你麵前幾十年如一日地春風得意,失意的時候,便由著我暗暗失意好了。我不是不想對你倒苦水,不是不想和你共度難關,相信我,負荷不了的時候,我自然會鑽到你的羽翼之下,但力所能及的,你就讓我獨領風騷好了,讓我做你……無所不能的周森。無所不能,這是你的原話。”周森一下下親吻我的發鬢,“兩天前,所有事情才圓滿解決,我想,那麼不如再多等兩天好了,你有多想我,我就有多想你,那麼今天,我們就有多珍惜。心沁啊,總之你知道的,我當然會回來。”

“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你會怎麼回來,水陸空三路似乎都有可能,所以,我隻好老老實實地在房間等你。”

“好了,破壞氣氛的話到此為止。稍後,便是婚禮時間了。兩分鍾後出發。”周森看看表,吻住我,默默訴說他的情衷。

而兩分鍾後,他仍拖拖拉拉地與我廝磨:“哎,再三分鍾吧,三分鍾後出發……”

八月二十二日,晴。

我最好的男人,給了我一場最好的婚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