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太後阻止的旨意,大概也就是針對朱家的,樂安公主低垂下眼,她對自己的外祖父家,其實觀感也不是那麼好,讓侍女退下後就往朱太後的寢殿走。朱太後的貼身內侍已經走到朱太後床邊,正待喚醒她。
樂安公主站在那,此時此刻,還爭什麼長短?自己的娘,是不是真的有病,到了此刻,還不忘這件事。樂安公主對旁邊服侍的宮女使個眼色,宮女會意,走上前攔住內侍。
這姿態已經很明顯,內侍抬頭,看見樂安公主站在那裏,額頭上的汗立即下來。
樂安公主示意他隨自己出去,等走到外頭,樂安公主才道:“說吧,陛下要發的,究竟是什麼旨意?”
此刻內侍哪還敢隱瞞,跪下道:“陛下從太後這裏一出來,就尋了大臣,說太後深感朱家世受皇恩,並無可報之時,若再得高官厚祿,未免心中有愧。特地降詔,免朱家爵位,這一代的子弟不得入仕!陛下深感太後慈愛,特賜朱家黃金萬兩,良田千畝,並命地方官必得好生看護朱家,不得讓朱家受一點侮辱!”
果真如此,這樣的詔書,以太後的名義發出,保全的是母子倆的名聲,樂安公主輕歎一口氣,什麼時候,記憶中那個寬厚的弟弟,也會這樣了,還是,他本就該是天子,所以會這樣做。
“很好!這件事,不必告訴太後,你在太後身邊,也當小心伺候著,至於朱家,賞賜不斷就好!”內侍這才覺得小命保住,連聲應是,等樂安公主離去,內侍才擦一下額頭的汗,這些公主皇子,一個個都和原先不一樣了。
既然嗣皇帝以太後的名義下了詔書,大臣們也沒有別的什麼話說,盛讚太後深明大義,果真不愧一代賢後。至於朱太後,要到很久之後,朱老太爺病逝的消息傳來,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兒子就用自己的名義下了詔書,褫奪了朱家的爵位。那時朱太後想罵兒子,卻早已遲了。除了讓人多往朱家賞賜些東西,表示恩寵不斷之外,就再不能做別的。
大行皇帝停靈七七四十九日,欽天監擇了日子,選在吉日入葬,送入皇陵所在的孝慈縣安葬。嗣皇帝奉著朱太後親自送葬,文武百官內外命婦,都要送到皇陵所在地。
出葬那日,全國上下都一片白花花,到處都能聽到哭聲。此時,一道加急軍報送到京城,青唐在十天前,集五萬精兵,以大雍不肯接受婚約,致青唐受辱的名義,攻打邊關,要和大雍討個說法。
秦國公主收到軍報,心裏浮起的竟然是這四個字,終於來了!這遷延半年多的,讓秦國公主有些坐立難安的事情,終於來了。
大行皇帝入葬是大事,但軍報更是大事,就在路上,新帝召見眾大臣,商量怎麼辦?
青唐出兵,大雍也隻有迎上,隻是膠著點在於,派誰迎戰。
按理,柳勁鬆既在邊關,以他為大將指揮是最合理的,不過這個主意立即被人反對:“柳駙馬雖深得信任,一來駙馬帶兵,此例甚少。二來,柳駙馬畢竟年輕,又沒上過戰場,總之……”
這人的話沒有說完,看見秦國公主投來的眼就停下,接著躊躇一下繼續道:“臣等,自然是該聽陛下和公主的定奪,不過此等大事,總要……”
“總要細細商議嗎?今日,是六月初八,軍報上說的很清楚,五月二十八時,青唐突然出兵。若是快些,隻怕此時,邊關已然失守,諸位大臣,可曾想過這一點?難道外麵的人攻打進來,火都燒眉毛上了,還要細細商議,互相排擠,選出一個人人滿意的人來帶兵嗎?況且,我也不怕告訴諸位,這一次帶兵馳援,並不是那麼風光的事。誰若想著借此斂財,就給我下去陪大行皇帝去!”
秦國公主的話自然招致眾人不滿,楚首輔的眉皺一皺才道:“公主,大家都為的江山社稷,況且隨意斬殺大臣,公主難道……”
“楚首輔,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當知社稷危難之時,這些都可便宜從事!我提議,下詔,以柳駙馬為將軍,抗擊……”
秦國公主的話被打斷,“公主不可,此刻並沒到社稷危難之時,況且以幾十年前的先例,青唐攻打,一向都隻想要些金銀財貨,我們不如派人前去議和!”
“議和?”這個提議並沒出秦國公主的意料,她看著說話的人,眼裏的嘲諷很深:“我的母親是青唐人,就算我,也不敢保證,為何諸位大臣,會覺得,青唐要的隻是金銀財貨呢?你們可知道雁寧公主當日對我,對父皇,對陛下說的什麼?他們要的,是這江山,是江山啊,不是別的!”
當日雁寧公主的話,新帝記得很清楚,那樣的毫不在意,那樣的張狂,如同大雍的江山,已是青唐的囊中物。新帝輕歎一聲,開口道:“諸位還記得數月前押解進京那位姓岑的參將吧?”
當然記得,當時,還有人借此攻擊成首輔。新帝看著他們:“他已經供述,和青唐那邊勾結已久,若上次陰謀得逞,吳將軍死於兵丁之手,他會借平亂之時,屠殺兵丁,之後再上報朝廷得以升任。若吳將軍不死,他也會打開邊關大門,任青唐鐵騎入內!”
“此等勾結外敵,賣國求榮之人,該誅滅九族,以顯天子之威!”長久的沉默後,有人憤怒地道。新帝點頭:“本該如此,朕曾親自問過他,為何要做這樣的事,難道他忘了,他還是大雍臣民嗎?他說,邊關兵丁長久缺餉,得了戰功也被人奪去,常受七八品文官的侮辱。廟堂之上的人既不賢明,為何要他們為國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