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讓柳勁鬆凝住了,接著柳勁鬆笑了:“公主的意思呢?”
“大臣們自然是希望答應,還有人說,太後的詔書裏,說過不讓朱家子弟出仕,而你,也是朱家子弟,所以你不當出仕!”秦國公主的語氣十分平靜!
搶功勞什麼的,果然是常見的,柳勁鬆唇邊的笑容更大了,接著就道:“若在平日,臣為駙馬,本已有俸祿,自當推掉這個封侯提議,可在此刻,臣不願!”
“為何?你可知道,你若推掉封侯,將會得青史讚揚!”秦國公主的眉微微一挑,拋出這麼一句。柳勁鬆幾乎是不遲疑地道:“因為臣這封侯,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邊關將士!臣離開邊關之前,曾經和將士們說出,他們的軍功,臣會事無巨細全都上報。可是,若臣這個首功之人,都不得相應封賞,餘下將士該做何想?況且,若臣這個首功之人,都會因青唐提出的條件而退讓一步,則青唐將做何想?縱議和是青唐主動提出,不過在青唐人眼裏,我大雍,依舊軟弱可欺,依舊可以想打就打,想議和就議和,而無需去做別的!”
“好!”柳勁鬆說完上述那番話,秦國公主在久久不語後,突然說出這麼一個字,這讓柳勁鬆有些奇怪,接著就見秦國公主對屏風後道:“諸位大臣可聽到了?”
諸位大臣?柳勁鬆往屏風那邊看去,已有內侍上前把屏風撤掉,露出屏風後的數位大臣,柳勁鬆認出其中一個是楚首輔,但別人有些認不出了!
楚首輔已經上前對秦國公主躬身行禮:“公主殿下,柳駙馬此言,原本是很有道理的,但一年三千匹馬,於我大雍而言……”
“諸位大臣平日不是最擅言辭,為何此刻對著青唐竟不擅長了,難道諸位大臣認為,青唐人可怖,但本國人就好欺?”秦國公主看都不看楚首輔一眼,隻是淡淡的道,這話讓楚首輔皺眉,接著楚首輔就跪下:“公主殿下,臣……”
“住口,你們若真的擅長言辭,此刻,就該在青唐提出每年多增加三千匹馬的時候,要他們無條件提出,而不是願意接受他們的條件,讓邊關將士寒了心!”秦國公主臉色冷然地道,這讓楚首輔的眉頭還是緊皺:“殿下,臣等本是為了大雍天下!”
“那你們更該知道,邊關將士更是為了大雍天下,楚首輔,你可還記得岑逆臣?”這三個字讓楚首輔的神色變了,而這說話的人,柳勁鬆看向另一邊,起身恭敬行禮:“陛下!”
“姐夫辛苦了,為我大雍天下,你和邊關將士,辛苦了!”緩步走出的真是大雍天子,他看著跪倒一地的群臣:“國之棟梁,國之棟梁,好一群國之棟梁啊!”
“陛下,臣等並無私心!”楚首輔急急地道,換來的是天子有些厭惡的眼:“有沒有私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人,就是缺人,可是就如昔日成素娥所說,就算從小培養起,也太晚了,所以,隻能一邊和這群老奸巨猾的人周旋,一邊慢慢地培養提拔。此時此刻,這種博弈,已經是明麵上的。真是悲哀啊,一個天子,要和自己的股肱大臣們進行博弈,而非是信重。
天子看著大臣們,眼裏的厭惡已經很明顯,但這並沒讓大臣們膽寒,多年的仕途,已經讓他們結成了一張密密實實的網,這張網可以保證,就算一人得罪,也能讓其他人頂上。
“朕意已決,你們現在就回去告訴青唐使臣,那三千匹馬,他們必須得增加,不然的話,朕,不會讓他們踏出京城!”皇帝的話裏帶上一絲嗜血的味道,這讓秦國公主有些驚訝。連秦國公主都驚訝,大臣們更是難以保持平靜,楚首輔已經道:“陛下不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邊關……”
“邊關不是你們保舉的秦將軍守著?說他出身軍人世家,說他軍法嫻熟?怎麼此刻,你們這話裏竟有些不大肯定?”皇帝看著楚首輔一字一句地說。
這讓楚首輔不敢再說一個字,皇帝冷冷地道:“傳朕旨意,給秦將軍,若有瞞報謊報,朕不會怪罪他,朕會怪罪的,是當日保舉他的人!”
“陛下!”有人在角落裏驚恐地叫道,接著就有人道:“陛下此舉,難道不怕傷了天下士子的心?”
“那朕問你們,你們在戰事稍定,議和之時,就要接受對方提議,不封賞首功之人,那你們怎麼不怕傷了將士們的心?還是,諸位大臣能告訴我,做幾篇文章,吟幾首詩,擺弄一下權術,就能讓這江山永固,就能讓這百姓們安居樂業?朕,寧願做一個被士子們痛罵的皇帝,也不願再像父皇、祖父皇他們一樣,被這士子們困住,讓這積重難返!”
皇帝的話讓群臣們個個膽寒,秦國公主勾唇一笑,起身道:“不會的,阿弟,不會的,天下士子不會痛罵你的,要知道,學的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楚首輔的臉色蒼白,這是一個權利尚未穩固就敢下令抓捕大臣的公主,這是一個敢讓大臣把多餘家產全都獻出,充作軍餉的公主。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公主。
再加上一個,已經受她影響的皇帝,再想像前人一樣,牽製皇帝,難做到了!楚首輔跪下,對皇帝道:“陛下的意思,臣等盡知,臣等一定不負天子旨意!”
既然他這樣說,眾臣也就跟著說了一遍,皇帝看著他們,從登基那日起,不,從接到父皇要自己監國那日起,到了此刻,才算對大臣們有了一個大獲全勝,直到此刻,才能算一個皇帝。
皇帝長舒一口氣,命眾人退下,這才對秦國公主道:“阿姐,是不是到了今日,我才真正能算一個皇帝?”
秦國公主看向弟弟的眼神十分柔和:“不,你一直都很像個皇帝,你是父皇一手培養出來的,比他更強,比他想象中更好!”皇帝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柳勁鬆這才道:“陛下,臣並非是為了功名利祿,不過是為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