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華的意義(1 / 3)

再難忘的漫長時光,都會變成“一眨眼”的瞬間。

往昔沉澱的苦與澀,終會變成回味起來的酸與甜。

這,就是年華存在的意義。

回憶像個漩渦一般,把戚月整個人吸卷進去。一旦沉醉在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中,就怎麼都逃不出來。

你不會記得小學時和同桌的第一句話;不會記得初中第一次數學考試的成績;甚至記不得大學輔導員的名字,但是那些讓你無法忘懷的畫麵還是會停止搖曳,最後定格在腦海裏。

2005年秋。

忘記了那時候的天空顏色,忘記了那時候學校門外梔子花的香,忘記了那時校服一共有多少紐扣,卻記得一些鮮明的對話和表情。

“啊!”從高二三班教室裏突然傳來了一陣匪夷所思的尖叫聲,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哈哈哈哈。”和女生尖銳的聲音遙相呼應的,是男生放肆的笑。

“安夕我警告你,你再不把它從我身上拿掉,我絕對讓你死得很難看,非常難看!”戚月看著自己校褲上的癩蛤蟆整個臉扭成一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借他抄作業的後果會是這麼悲慘。

“怎麼樣,下次還借不借我抄作業?”安夕一點要把癩蛤蟆拿掉的意思也沒有,朝戚月做了個鬼臉。

“你……你……”戚月怕怒參半,半點不敢動彈。

“哈哈哈,看來你也是有害怕的東西的啊。”安夕更加得意,湊到戚月麵前示威,“怎麼樣,求我啊,求我我就把它拿掉。”

“安夕你快拿掉!”戚月幾乎要哭了出來,馬尾辮沒有規則地擺動著。

“我拿掉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戚月強忍著想吐的感覺,沒有回答他。

“你想讓它陪你一起上課嗎?”安夕看了看時間,“隻有三分鍾了。”

憤怒終於敗給了害怕,戚月最終妥協,“你先說什麼事。”

“我現在……還沒想好。”安夕拿起書本朝著自己扇了扇風,“想好告訴你。”

“那你先把它……拿走啊。”戚月兩隻手的食指拚命指著自己腿上的癩蛤蟆。

安夕笑得得意無比,伸出手一把抓起癩蛤蟆,走到窗口把它拋了出去。

隻聞“呱呱”兩聲,蛤蟆兄消失在一道漂亮的弧線中。

“安夕我和你沒完!”恢複了行動能力的戚月立刻站起來追著安夕就大叫起來。

體育特長生的安夕三兩步就把她甩在了後麵,為了提起她繼續追趕的興趣還故意停下腳步,轉過身對她說:“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可是校花。”

“校花你個頭,你是個笑話才對。”氣急敗壞的戚月順手拿起他座位的課本就朝他砸去。

安夕敏捷地往身邊一挪,看到自己散落一地的書本,伸手製止了戚月接下去的動作,“別激動,別激動,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動手在先的!你明明知道我最怕那種軟軟的東西了。”說著說著惡心的感覺又上來,戚月氣得抓起他的書包猛地往窗外扔去。

在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的短暫時間內,書包已經安全著陸了。

“誒,雖然我們在一樓,你也不能總這樣吧,跑來跑去很累的是不是?”安夕看著自己又一次遭殃的書包哀哀地說。

“誰管你,你活該。”戚月坐回到自己位子上,“跑死你拉倒。”

這場鬧劇最終在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終結,安夕飛速跑到外麵撿起自己的書包回到教室,看到身邊正垂著頭生著悶氣的戚月很識相地沒有開口。

安夕把剛才飛得亂成一團的課本整理好,支著頭毫不客氣地看著身邊的戚月。

“看什麼,不許你看。”戚月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整個人往旁邊挪了一大塊。

“看校花啊。”安夕笑了笑,嘴角露出一個淺薄的酒窩。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聽上去像讚揚的話讓戚月覺得渾身不舒服,和安夕做了一年又一個月的同桌,不僅僅覺得他越來越討厭,就連最開始對他“至少長得很帥”的好感都沒有了。

明明同桌是最容易日久生情距離,但和安夕在一起,戚月隻感覺到了日久生厭。

和他同桌到現在沒有得到半點好處,不寧唯是,連自己原本的好脾氣都被越磨越暴躁。

“轉過你的頭去,看到你就蛋疼。”戚月用手把他看著自己的臉推回去,但對方不依不撓地又轉了回來。

“你又沒蛋,怎麼疼。”男方挑釁地回道。

“我是沒蛋,你有哦。”戚月抬起鼻孔。

“我是有啊,怎麼,羨慕啊?!”

“你有蛋啊?!”女生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你是雞啊,會下蛋!”

安夕瞪了瞪眼睛,抓著她的馬尾一用力,戚月整個人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向後倒。

“痛痛痛痛痛,你幹嘛啦,神經病啊。”戚月向來不喜歡別人抓她頭發的感覺,所以安夕做出這個動作來的時候,她一下子怒火中燒。

“誰讓你說我是雞,快道歉。”安夕故意做出生氣的表情來。

“我才不道歉。”戚月整個人趴到桌子上,“睡覺了不理你。”

“是是,你快睡覺,多睡覺少發騷。”

女生猛地抬起頭,劉海在空中胡亂飛舞。

“我以後都不想和你說話了。”戚月用力地在桌子中間劃了一條線,“不許超過。”

“超過了怎麼樣啊。”安夕毫不客氣地把半個身子湊了過去,蠻橫地霸占了大半張課桌。

“你……”戚月瞪大眼睛,氣得說不上話。

“你多大啊,初中麼?還玩什麼三八線,而且這線還是朝我這裏歪的,明顯對我不利啊。”

“好,好。”戚月試著平息了自己的憤怒,伸出雙手按著桌子,“我不和你說話,我發誓,我不和你說話了還不行麼?”

“好啊不要說啊,看你忍不忍得住。”安夕似乎有十足把握,無所謂地聳肩。

戚月長吐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像裝到一個盒子裏關上一樣,朝安夕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綿長笑容。

被這樣純粹的笑弄得有點發毛,安夕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哆嗦。

似乎真的抱著說道做到的決心,戚月打開課本開始全身心投入到課文中去。

安夕修長的手指沒有規律地在課桌上敲打,沉悶的語文課終於奪走了他所有的耐心,趁著老師轉身寫黑板的時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拍了一下戚月的後腦勺。

被這意料之外的力弄得整個人往前猛地一衝,字跡清晰的筆記本上霎時出來一條扭曲的黑色長線。

剛想開罵,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立下的誓言,戚月在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後選擇不予理會。

記得一年前剛換座位的時候,戚月對安夕的了解並不多,從表象推斷出他是個話不多並且有點酷的男生,配上很討好的帥氣麵龐,甚至還暗自得意過。但日久見人心,沒想到這家夥在欺負人和毒舌上麵倒是天賦異稟,就連一向好脾氣的戚月也被弄得“潑婦”起來。

堅持了大半節課,眼看著就要破一整節課沒和他說話的記錄,戚月更是抿著唇一臉期待地準備迎來這曆史性的一刻。

“喂,下節英文課要默單詞,老樣子,借我看一下。”安夕的語調和平常一樣,不疾不徐。

“想也不要想。”與平時無異,腦子還來不及做反應,嘴上的話就已經說出了口。

戚月咬了咬牙,捏緊了手中的鉛筆,此刻她覺得她和自己手上的鉛筆一樣,貨真價實的2B。

安夕笑了,雖然這個笑聽上去那樣溫柔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