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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勇氣告訴你的話。
就該每天在心裏默念一百遍,反複溫習。
然後某一天在你麵前不小心脫口而出。
那些動人的往事,以一種最漫長的姿態,緩緩流入時間的深河。
你無法解釋的事有很多,你無法知道的秘密更多。
就好像是一輛火車,穿過長長的漆黑的好似永無止境隧道,然後與另一個世界相遇。
無論美麗不美麗,都不會去後悔。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那些經過的路途早就成為你的回憶。
所以很多時候,戚月從來沒有後悔過人生中發生的任何細節。
相同的,她也不會錯過人生中剩下的任何細節。
用了好幾天的心情去沉澱,覺得負麵情緒終於消散了,自己的世界也終於像放晴的天一樣,有著雨後重生般地清新。
即使還是雨季,即使知道下一場大雨一定會如期而至,但已經無法阻擋現在的好心情了。
距離婚期還有一個月,戚月麵對新生活的準備也越來越充分。
原本打算出去逛街買些下個季度的衣服,卻在從商場出來的時候突然下起大雨,無奈之餘,想起了安夕欠著自己傘的事,可以正好問他要回來。
告訴了安夕自己所在的地點,那邊的人說馬上過來接她。
紅色的雨傘特別突兀,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一個人快速地穿越過來。
“怎麼是走過來的?沒有開車來嘛?”好奇地問著。
安夕把雨傘舉高到戚月頭頂,“沒有,我家裏就在這附近,走過來就可以。”
“是嘛?你搬家了啊。”想起了以前安夕家並不在附近,便下意識這麼問道。
“很早就搬家了,高中畢業後就自己出來闖蕩了。”
戚月點點頭,“這樣啊,看你現在過得很好的樣子,這裏附近的住宅區都很高檔啊。”
“你當攝影師賺得很少嘛?”安夕朝她挑挑眉毛。
“怎麼可能,你可是個名人。”
“送你回家嗎?”安夕抬頭看看天,雨似乎並沒有要在短時間內停的意思。
“你就帶了一把傘出來,送我回家傘不是還要給你借回去嗎?借來借去有意思嗎?”戚月用手肘撞了撞他。
“不用借我回去,我淋濕了回去不要緊。”
“神經病啊。”戚月不客氣地開口罵道。
安夕給了她一個“那你要怎樣”的表情。
“你家不就是在這裏附近麼?方便讓我去坐會麼?到時候我再自己打傘回去好了。”
安夕想了想,聳聳肩,“沒問題啊。”
第一次去安夕的新家,竟然有些拘謹。
在門口拖鞋的時候動作太不麻利,還差點摔了一跤。
安夕把雨傘撐開放到陽台。
“哇,你家好大啊。”戚月環顧了一下周圍,“風景也好好啊。”
“你別呆在門口,快點進來喝杯熱水。”安夕說著把熱水遞給她。
戚月吹了吹手裏的熱水,冒出氤氳霧氣來,“對了,下次我把請帖送過來。”
安夕的動作停了一秒,“婚期在何時?”
“哦,就是下個月了。”
安夕無聲地點了點頭,“好。”
戚月還是無法製止自己好奇的心,左顧右盼著。
“對我的家這麼感興趣麼?”
“是啊,沒見過獨居男生的公寓啊,當然好奇了,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真的感興趣的話就跟我來。”安夕朝裏麵走著,對她勾了勾手指。
完全被激起了好奇心,戚月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
一直走到了最裏麵一間房間,安夕把手放在把手上看著戚月,“真的要看?”
戚月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給點下來,“快點芝麻開門,急死我了。”
安夕慢慢轉動把手,打開門,裏麵是個全新的世界。
是一直隻在電影裏看到過的——暗房。
幾乎每個攝影師都有的屬於自己的工作室。
烏泱泱的房間,紅色的燈泡,鐵盒子、藥水、鑷子、掛繩……所有的元素都充滿了新奇感。
知道浸照片的藥水不能隨便碰,戚月進去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暗房,每個角落都讓戚月感覺無比新鮮。
“這就是你的工作室嗎?”戚月的目光被掛在牆上用夾子夾住的照片吸引住,粉色昏暗的燈光下,那些照片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平時拍的大多都是數碼照,隻有要印照片的時候才會來這裏。”
“一個人在這裏不會害怕嘛?”戚月看著安夕的臉,發現即使是這麼俊朗的臉,在這樣的顏色下也會變得陰森。
“不會。”是幹脆的回答。
“那是因為你沒有看過電影《鬼影》吧,它有許多恐怖的畫麵就是發生在暗房裏的,說的就是有些東西肉眼看不到,但印出來的照片裏會看到鬼影,你沒有遇到過麼?”可能是為了想營造出恐怖的氣氛,戚月的聲音故意放低,抵著嗓子沙沙地說。
“有啊,你要看麼?”安夕一臉嚴肅地說。
感覺到一絲涼意,戚月立刻回歸到原來的聲音,“別啊,你可別嚇我,我晚上一個人睡會怕的。”
安夕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自己膽子小還敢來嚇我。”
戚月沒好氣地切了一聲。
“我這裏印出來的都是風景圖,不會有你說的那種不幹淨的東西。”
“為什麼要印風景圖?不是都可以放在電腦裏直接看的嗎?為什麼還要把她、它印出來呢?”戚月一直覺得,攝影師的世界是自己無法理解的。
“這裏的很多照片都是用膠片機拍的,一個快門按下去就無法改變。”安夕耐心地解釋道:“這種照片才有價值,每一個瞬間都是永恒。”
每一個瞬間都是永恒——
戚月的思維還停留在那句話中。
“別發呆了,在暗房呆久怕你會不舒服,出去吧。”安夕拍了拍她的肩。
點點頭,轉身準備跟出去,無意間瞟到門邊桌子上的一個包裝精致的鐵盒。
“這是什麼?”戚月指著鐵盒問道。
安夕視線晃過去,一秒的局促後,恢複了平時的語調,“送人的。”
“送人?送誰啊?包裝得這麼好。”戚月不懷好意地用手肘戳了戳他。
“是啦是啦,送女朋友的。”
“女朋友?!”戚月收起了剛才的表情,幾乎喊出來,“什麼時候好上的?好啊安夕有女朋友也不告訴我!”
“不是不告訴你,隻是看你最近比較忙,一直沒機會告訴你而已。”安夕解釋道。
“所以說,如果不是今天被我看到了這個鐵盒,你是不是準備還繼續瞞著我啊?”戚月氣得對著安夕的背影就拳打腳踢起來,“太不夠朋友了你。”
安夕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好好好,我知錯了。”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從暗房出來,一下子刺眼的光線讓戚月的眼睛深疼,她猛地閉起眼,隻感覺濕潤的液體不自覺從眼裏流了下來。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失去了視覺,一下子覺得連站穩都是見困難的事。
稍微緩衝了一下,戚月才慢慢睜開眼。
雨還在密密麻麻地下著,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雨好大,我再過一會再走吧。”戚月看了看時間,離天黑還有幾小時,“反正還早。”
趁空閑又一次打量了安夕的家,基本隻有白黑兩種簡單的色調,連一張畫一張照片都沒有,單調得有些過分。
用眼睛把整個屋子參觀完,視線最後還是回到安夕的背影上,“快點,從實招來。”
安夕倚著落地窗,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個回頭,傾城那般好看,“想知道什麼?”
“裝傻啊你,女朋友咯。”
“這個……現在不方便說,等過段時間再告訴你。”
戚月不悅地努起嘴來,“切,神神秘秘的,明顯就沒有誠意要告訴我。”
安夕淡然一笑,“會告訴你的,隻是不是現在而已,不過現在的話,如果你有別的想知道的事,我一定知無不言。”
“現在突然之間怎麼想得到問題啊,要容我三思。”戚月的手指在下巴上來回摩挲,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來。
“那我來幫你想一個,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個人住嗎?”
戚月愣了愣,“是想知道,但怕提起你傷心事,一直沒敢問。”
安夕打開了電視機,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媽高中畢業後就沒管過我,她和我爸兩人在我初中的時候就因為錢的關係離婚了,不是為了分什麼財產,而是因為兩個人都沒有錢,覺得跟著對方沒未來,就離婚想去尋求更好的發展,可是似乎都過得比以前更差的樣子,我媽那時候選擇帶著我,可能是想我以後讀書工作賺錢給她花,後來因為沒有參加高考,可能覺得我不會再有出息,就改嫁了,給了我五萬塊,讓我一個人去闖蕩,自身自滅。那段時間,我就用所有的積蓄,去買了相機和機票,全國各地到處走,然後慢慢有了名氣有了錢,就跑去外國。後來回來出名了,想去找她把她接回來,但已經完全找不到她了,聽說去了別的城市,什麼聯係方式都沒有留下,有時候覺得挺可笑的,她為了怕我問她要錢而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裏,最後的結局就是我想給她錢了,也找不到她的人。”
戚月認真的聽著,每一個斷句,每一個語調。
他無法安慰安夕,因為他無法定奪故事裏所有人的對錯。
良久的沉默後,安夕苦笑一聲,“現在這樣倒也好,自由自在。”
好在電視裏發出一些瑣碎的聲音,才不會讓現在的空氣那麼壓抑。
戚月沒有覺得這個故事很可惜,反而覺得這樣的人生很離奇,而麵對這樣顛簸的人生,卻突然羨慕起來。
“和我的人生走著完全不同的路啊。”最後,她長歎一口氣,直視著他認真看電視的臉,“那,你現在幸福嗎?”
問題太過突然。
和窗外突然落下的閃電一樣,讓人的心跳漏了明顯的一拍。
這個問題,之前從來沒有人問過安夕,甚至連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