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維邦點頭。
“看來你也沒順了嚴叔叔的意?”
嚴維邦又點頭,緊接著問道:“我長得不像外交官?”
“你長得像計算機博士。”
嚴維邦一驚:“好眼力!”
“過獎。”
黃青青沒說,這是嚴譽告訴她的。昨天,嚴譽告訴她,他的犬子和她就讀同一所學校,是計算機博士在讀。而黃青青即將是金融碩士在讀。
身為學長,又受嚴譽之托,嚴維邦先請黃青青去了公寓樓下的星巴克喝咖啡配甜甜圈,後又帶她去了一家超市。有那麼一會兒,購物欲讓黃青青忘記了彭其。牛奶好便宜!雞腿好便宜!哈根達斯我來了!
滿載而歸後,計算機博士嚴維邦大材小用地幫黃青青搞定了網絡。
網頁版微信一登錄。
彭其是置頂。
黃青青心裏的口子又隱隱作痛。
“明天我帶你去學校轉轉。”嚴維邦告辭。
一整天下來,彭其連一句朋友間的問候都沒有,黃青青暗自把他罵了十萬八千遍:混蛋,混蛋!混蛋……
天黑,天亮。
嚴維邦如約帶黃青青去了學校。
草草地轉了一圈後,嚴維邦去上課了,黃青青便自己轉了第二圈。主校區有地上鐵從中間經過,周圍有地下鐵,路麵上穿梭著黃底黑字的校車。什麼顏色的人都有,從皮膚到頭發,到眼睛,五顏六色。但托校車的福,那黃底黑字讓黃青青產生了錯覺——一種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的人比比皆是的錯覺。
還挺親切的……
沒等嚴維邦下課,黃青青自己坐地鐵回公寓。
站台上有一大群鴿子,深深淺淺的灰色,啄著地上的碎屑。
地鐵呼嘯著進站,連站台都在瑟瑟發抖。
一節車廂的人加上黃青青不超過五個,一個黑人乞討者走到她麵前,給她唱歌。黃青青往角落裏一縮,搖了搖頭。對方不但不走,還越唱越嗨,以至於連汗毛都豎了的黃青青最後還情不自禁地跟著節奏小幅度地搖擺上了。可以的……除了親爹,這裏還有如父的嚴譽、如兄的嚴維邦,連黑人乞討者都這麼無憂無慮,這座城市真的可以的……
還是在時差的作祟下,黃青青一回到公寓就爬上床,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夢到彭其。
五天後。
黃青青下廚,燜了一鍋米飯,炒了一盤西紅柿雞蛋,還切了一塊醬牛肉,等著和黃光榮父女團圓。
黃光榮風塵仆仆:“呆青,胖了啊?”
黃青青二話沒說,押著黃光榮去了唐人街鼎鼎有名的“老四川”。
途中,黃光榮懺悔:“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點菜悠著點兒。”
在這座城市,牛奶和雞腿都很便宜,但中餐很不便宜。
總之,如果黃光榮沒有說黃青青胖了,黃青青不會去“老四川”狠宰親爹這一頓,如果沒有去“老四川”,黃青青也不會認識徐恩。
至少不會這麼快認識。
當時,黃光榮去洗手間了。
徐恩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一屁股就坐在了黃光榮的座位上,和黃青青麵對麵:“我叫徐恩,你呢?”
黃青青嚼著一塊辣子雞:“幹嘛?是要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嗎?”
徐恩:“交個朋友。”
黃青青:“幹嘛?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徐恩:“你挺逗的。”
黃青青:“你才逗。”
“是,我也挺逗的。”徐恩推給黃青青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一串數字,“我電話。”
在黃光榮從洗手間出來前,徐恩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黃青青的視線跟著他,看他坐回東南方向的一桌,看他麵對著她,而他對麵坐著另一個男人,背對著她。那男人有著和他相似的身形,但二人似乎並不怎麼交談。
徐恩。
黃青青默念了一遍,又看了一眼那小紙條。
漂亮的數字,出自漂亮的手指。
後來,黃光榮打包了剩菜,黃青青卻把那小紙條留在了“老四川”。
她論長相也有六七十分,父親是外交官,母親也是事業型,學習好,會跳高,會畫畫,沒有大智若愚,但就憑在朋友間人稱“接梗王”,也算是個有趣的靈魂吧?除了五音不全,沒什麼毛病吧?總之,對她有興趣的人年均十個八個總是有的吧?
也就怪不得她對徐恩沒有興趣了。
誰還沒個好看的皮囊咋地?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她有趣的靈魂才千金不換。
當晚,彭其給黃青青發來了一條微信:我吃了十五個餃子,三鮮的。
在來芝加哥的前一晚,黃青青給彭其包了六十個餃子,三鮮的,茴香的,羊肉的,各二十個,冷凍,分別裝進三個保鮮袋裏,貼上了標簽。她不擅長炒菜,比如西紅柿雞蛋就算她的拿手菜了,但她會調十二種餃子餡,就因為彭其愛吃餃子。那晚,彭其緊緊擁抱了她,但還是沒有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黃青青輸入:好吃嗎?
刪除。
黃青青輸入:彭其,你為什麼不愛我?
刪除。
黃青青輸入:彭其,你為什麼不噎死?
刪除。
到最後,黃青青一個字都沒有回複。
在黃青青開學前,黃光榮回了休斯頓。一家三人三地,這是黃光榮、薑嬌和他們愛情的結晶黃青青的常態。不過,聚少離多從未衝淡三人之間的感情。
開學那天,如兄的嚴維邦開車送黃青青去學校。
黃青青就讀的商學院並不在主校區,而在市中心的一座黑色玻璃樓裏。
迎新處坐著的都是性感的尤物,金發的、紅發的、棕發的。黃青青憑眼緣挑了個棕發的,拿到了胸卡和報到的文件,按指示去了會議廳,等待一係列的致辭。
致辭開始前,她認識了一個美國男人和一個越南女孩,和她同一個專業。
美國男人麥克三十歲,就職於洛賽銀行的投資部。
頭發和睫毛都超級濃密的越南女孩安娜矮了黃青青小半頭,二人都是才本科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