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迅速把酒碗和兔子肉扣在洗臉盆子裏,躥上鋪,囫圇個地鑽進被窩蒙上頭了。
支書在門外跺跺鞋上的雪,開門便聞到味了,探頭仔細瞅,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坐在鐵爐子旁的木墩上,從兜裏掏出旱煙口袋卷煙抽,覺得身上沒有涼氣了,起身巡視,給裹的不嚴實的青年掖被子,後悄然地走了。
後半夜,風雪襲來,樹梢吹哨,隱約伴有狼嚎,恐怖了。張石三被尿憋醒了,他披上棉襖下鋪剛要往外麵走,走廊的門被風刮的摔在門框上“啪啪”地一響,他膽寒了,聚目瞅南北鋪,見沒有一個睜著眼睛的,快步往裏走幾步,對著山牆根尿開了。睡在南鋪的杜寶貴被“嘩嘩”的聲音驚醒,挑頭一瞅張石三還沒有完事哪,他“哎……”地一聲竄出被窩,撲上去便打。張石三沒有防備,抽不出手來還擊,隻能抱頭喊叫。宿舍亂起來了,女宿舍也被驚動了。劉小春擔心李健青,急促地敲門喊他。李健青在裏麵找著門拉手,說自己沒事,催她快回宿舍,當聽到有關門的聲音後,他轉身要敲開,見敖幹氣昂昂地夾著赤條的杜寶貴走來,他馬上又把門拉手抓住了。敖幹稍一泄勁,杜寶貴縮身從他胳膊裏脫掉,如受驚嚇的猴子,躥上鋪,跳躍著回到自己被窩處一蹲,警惕地注視著。敖幹二次來到裏麵,問趴在鋪上的張石三,用不用去衛生所。此時的張石三沒臉見人,悶頭回答說沒事,叫敖大哥,讓他快回到自己被窩裏。敖幹轉身狠狠地瞪杜寶貴,用手指點點算是了事了。宿舍裏剛靜下來,在食堂做飯的孫老蔫不滿意地說:
“真他娘地坑人哪!去做飯還早些,接茬睡得過鍾點。”
馬金玲是孫老蔫的心上人,也是隊裏唯一的小學教師,所以她提前給小學生放寒假了,每天去老山丘家幫學生複習功課,早晚在食堂幫孫老蔫做飯。因此李健青告訴他放心睡,到時間會有人來敲門的。孫老蔫一想也對,就當是多起了一次夜,縮進被窩裏閉上眼睛了。
天亮了,雪也停了,支書扛著大笤帚大步瀏覽地來了,進宿舍張羅到外麵掃雪,忽見張石三的眼睛紅腫地象金魚泡眼了,放下大笤帚過去追問是怎麼弄的,張石三窩頭藏腦地吱吱唔唔。支書更著急了,讓他把頭抬起來好好說。敖幹奈不住性子了,指著杜寶貴說:“支書,是他打的!”
接著就把原由說了一遍。
支書一皺眉頭,心說張石三是個渾小子,怎麼能在屋裏尿尿哪,可是表麵還得關心他,讓李健青送他去衛生所找赤腳醫生處置,又狠狠地批評杜寶貴一頓。然而問題出現了就得解決,他忽然想到老伴拎豬食的桶,把卷好的旱煙攥在手裏,匆忙回家,在爐台旁找到後,拿水舀子在水缸裏舀水刷幹淨,拎著回到宿舍,舉起來一拍說:
“大家注意了!以後晚上起夜不用往外麵跑了,就往這裏麵弄。”
宿舍裏立刻喧嘩起來,叫好,讚揚,喊說支書真偉大。當他把桶放下了,做為尿桶,離誰近誰都不願意,南北鋪挪來挪去,爭得麵紅耳赤,支書費解地瞅著。敖幹笑著對支書說:“支書,您好還別不是心思,即使有地場放它,早上起來又有誰肯拎著它去倒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