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她看窘了。
低垂下眸子,縮了縮腳。
“你真的很會裝。”
李冰毫不吝嗇的誇獎。
“阿……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想再重複,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她幹脆也承認了。
“您覺得我和明輝在一起,因為想要報複。因為沒有人能忍受自己這樣子的事情。沒有人能忍受自己和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在一起。您覺得我不可能這麼簡單,所以,您希望我能離開他。”
秦瑤微微一笑,眼裏含著眼淚,竟如此楚楚可憐。
李冰沒有說話。她卻又道:“好,我答應您,不要任何條件,我離開——! ”
她向李冰行了一個禮,離開了!
事情好像恢複了平靜。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 幾個小時後,秦瑤突然出現在李冰的麵前。
李冰正在換了家私人會所的包間裏用餐。秦瑤突然就推門走了進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問話時,手裏的刀叉停住了。眉頭不悅的皺了一下。
“我看著你進來的。”秦瑤笑著。
“你跟蹤我?”
“哪有——!”秦瑤突然嬌嗔道:“我隻是崇拜您,景仰您……忍不住就到了這裏。”
“太過分了,這是私人會所,下人都是怎麼當差的,隨便什麼阿貓阿狗要飯的都放進來。”
秦瑤也不氣不惱不說活,而是將一張卡拿出來,拈在手裏玩弄。那是這裏的白金會員卡,不用想就知道是司徒明輝給她的。
“你來幹什麼?”李冰一臉不悅。秦瑤將門帶上了。走近了她。
“是啊,我來幹什麼呢?!”
她看向李冰,直接來到李冰的桌子麵前,將手撐在上麵,俯視著李冰。她……居然笑了,笑得有些陰邪。手把玩著麵前的杯盞,好似漫不經心。然後又喃喃自語的問了一句,是啊,我來幹什麼呢?
杯子放下了,“叮當”一響。
她笑了。
笑得好可愛。
笑著說:“我來看我未來的婆婆,想隨時隨地跟她交流感情。”
李冰麵無表情,手裏的刀叉扣在了桌子上。
“請記住你幾個小時前對我說的話。”
秦瑤笑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重複。”
“那麼,請你有點尊嚴。”
“尊嚴?”秦瑤嗬嗬一笑:“那是什麼東西?”
李冰陡然揚起臉來看著秦瑤,迎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笑得很可愛。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笑起來像一隻小小的茉莉,洋溢著浸人心肺的芳香。但隨後而來的,是那種笑裏隱藏的內容。
那種感覺又來了。
那種……令人感到不寒而顫的感覺真的不是她李冰的錯覺。
秦瑤毫不懼怕的同李冰對視。
時間好似停止。她突然聳肩而笑。
“媽,你對我還滿意嗎?”
她居然敢這樣大膽的叫出媽。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你想當我媳婦,恐怕還沒有那個資格。”
“嗬”她一笑:“這恐怕由不得你。”
“什麼意思?”
她又是一笑,突然改變了話題。
“高手……永遠與自己對弈。因為這個世間,已沒有人能贏過他們。
所以高手總是孤獨,總是與自己下棋,自己堵死自己的出路,來絞盡腦汁,體驗什麼叫“絕處縫生”。”
秦瑤轉過身來。
“所以,我突然很想玩一個遊戲。”
“……”
“不想知道遊戲的規則嗎?”
“……”
“也對,這是我的遊戲,我的棋盤,我的規則,一切隨我而定。反正您女兒跳樓自殺,就留下司徒明輝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他執意要娶我,那麼,你攔也攔不住吧!?”
她自問自答,李冰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遊戲的過程是什麼呢?就是司徒明輝和我在一起,我們幸福的生活,我為他生兒育女,我好好的教導我們的孩子,是女兒,我就教她水性楊花,人盡可夫不知廉恥;是兒子,我就教他揮金如土揮霍無度。”
她再說:“遊戲的結局,就是你們傾家蕩產,你老死無歸,活得乞丐不如,你的子孫後代將一副棺木都不留給你。而我告訴你這個遊戲,就是要讓你明白那種……明知道結局,而無法改變過程的無力感。”
李冰表情依然冷淡:“這話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剛才?”秦瑤聳肩而笑。
“你當我是傻瓜嗎?你約我,你當然有備而來,你當然可以用錄音,將一切拿給司徒明輝,你會告訴他,看好,這個女人有多麼的陰險,她接近你,就是報複你,她說愛你,其實是想毀你。她說願意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其實是想讓你今生今世都永無寧日。”
是,沒錯,自從她從鬼門關回來後,她就已經不是那個純真的秦瑤。
以為自己被司徒明輝扼死的時候,恍惚間感到自己離開自己的身體,去見秦瀟,去和他擁抱,被他的溫暖包裹……
她以為,那就是她的終點。
為什麼她非要像蟑螂一樣活下來?
因為……
因為那個虛空裏,司徒明輝的聲音不斷的從遠方傳來,像祈禱般,不停的說秦瑤求你活過來,秦瑤求你活過來。
心的感應如此強烈。所以他對她呼喚,像一道引力,將她的靈魂拉回身體。
幸福像泡沫一樣粉碎。
即使在夢裏,她再次重複著失去秦瀟的感覺。
為什麼不管在虛幻裏怎樣用力,都握不住秦瀟一點一點消失的身體?
為什麼我心甘情願的死去,還有人這樣殘忍的打破我的如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消失……
她的秦瀟又在她的眼皮底下上演著消失。
在虛幻裏哭泣。歇斯底裏。那裏恐怖,交織再一次失去的恐慌。那個人影向後移去,並像泡沫一樣點點消失。
她跑。
她拚命的跑。
她的淚水四濺。她拚命的跑,好像觸手可及,卻怎樣都追趕不上。
你為什麼舍得我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