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笑了:“幹嘛要去酒店開房?我直接回我的出租屋不就可以了嗎?”

“那種破地方?”

“在你眼裏很破,在我的感覺裏還好,特別是那張床睡習慣了後,離了它還有點不習慣。”

“難道在我家你一直沒睡好?”

她點頭。他壞壞地笑了,拉過她,在她耳邊竊竊私語:“我也沒睡好。”

“……”

“一直想侵犯你,一直都沒睡好。”

她捶了他一下,“討厭。”

他嗬嗬地笑後,唇角帶蜜,溫情無比地將她攬進懷裏。

……

……

“這是我剛從提款機取的。錢是你們家的。盤子是我故意扣的,這錢……就是拿來砸你的——!”

——家庭影院,立體音效。電視裏的少女讓人感到發指的陰險。

這房間裏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昏暗。

昏暗中,摩爾煙細長細長地夾在一對看不分明的指尖中。

紅點移動,就來到那女人在陰暗裏看不分明的嘴,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她的手放下了,她的臉被五彩的屏幕,映得很有顏色。

燈……突然被人打開了。

屋子裏金碧輝煌,吸著摩爾的李冰,一身金絲睡衣,披散著頭發,裸露在裙擺外的兩腿交疊著翹起,腿尖隨意套著拖鞋,相當的美豔和……性感。

“去哪裏了。”

那進屋的男子背對著李冰停住了腳步,他的身體僵了僵,沒有回過頭來說:“送女朋友回家,順便和她去吃宵夜。”

李冰不語,隻是摁動了手裏的遙控器。

純平電視裏的人物在倒轉再倒轉。她再摁住按扭,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再次從高質音柱裏響起,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在房間裏擊蕩,甚至在空曠的房間裏傳遞時,產生了回聲。

“所以,我突然很想玩一個遊戲。”

“……”

“不想知道遊戲的規則嗎?”

“……”

“也對,這是我的遊戲,我的棋盤,我的規則,一切隨我而定。反正您女兒又跳樓自殺,就留下司徒明輝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他執意要娶我,那麼,你攔也攔不住吧?

司徒明輝的手分開插進自己的褲袋。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根本看不出他在痛恨,還是發現這個聲音其實是……誰的。

他一定會覺得自己被背叛,他一定在這鐵一樣的事實裏,明白什麼叫“心如毒蠍”。

可是……

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淡淡地說:“這不是恐怖片,沒有必要在黑暗裏看。”

“所以我對你很失望。”

李冰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那麼您想怎樣呢?”司徒明輝轉過了臉來,那是一種令人陌生的沉著,甚至是超出年紀界線的成熟和世故。他的眼底迸射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用麻醉針麻醉我,把我抬到會所的監控室,綁在凳子上,用膠布封住嘴,讓我看著我心愛的女生醜陋獰猙的真麵目?”

“心愛的女生?你要看清楚,她是怎樣的惡毒。”

“那麼您一定記得,她也說過一句話,她不是天生就是這個樣子。”司徒明輝緊緊地壓抑著自己的激動,他其實沒有表麵上看得那麼鎮定。

他永遠記得他被綁到監控室裏的時候,他“唔唔”地看著那滿牆的屏幕裏,他心愛的秦瑤一把將錢打在他母親臉上的樣子。

他拚命地掙紮,甚至連人帶椅摔到了地上,他的眼睛仍不信地盯著屏幕。

他叫不出來,也發不出聲音,他的手被反綁。

綁住他的,就是教他防身之道的師傅。

他搖著腦袋。

他的眼淚快要滑落下來。

電視裏的秦瑤正好將一把鈔票甩在李冰的臉上。

她的表情……令人感到陌生,陌生到寒顫。

他轉過身來時,就看到超大的屏幕裏她的臉。聽到她在說:“這是我剛從提款機取的。錢是你們家的。盤子是我故意扣的,這錢……就是拿來砸你的——!”

他知道,李冰這樣子反複放著這段錄相,就是要狠狠地提醒他,刺激他。

他無奈而自嘲地笑。

“對不起媽媽,恐怕讓您失望了。”

他笑得無比的淒涼和酸楚。

“我對她的感情,已經深到無可自拔……”

“你要明白,她是一個不要命的人體炸彈。她根本不愛你,她隻是拿著自己的幸福和性命在報複我們。”

李冰的煙激動地按熄在水晶茶幾的水晶煙罐裏,她一起身就站了起來。

她真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好在哪裏,居然能把她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

他居然淺然一笑,何其認命地笑道:“炸彈嗎?……可是……我早就有了隨時粉身碎骨的準備。她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把自己豁出去了。”

他是司徒明輝——!他是這個世間最聰明,能讓人一眼看透的天蠍座,是最能看透人心機的司徒明輝。

不滿十八歲的他,都可以把秦瑤一家弄得家破人亡。沒有那個能耐和心機,他怎麼能做出那樣子的事情?!

所以,他抱她回來的時候,才會說,不再聽她的解釋,任何事情都選擇無條件的相信。

她豁出去的同時……

他也豁出去了——!

“你真是瘋了——!以你的身家和條件揮揮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司徒明輝表情淡淡,看看李冰說:“溺水三千,隻取一瓢。美女數萬,可是,她們都不是我要的秦瑤。”他頓了頓,“就像您,即使爸爸對您再冷淡,您依然舍不得放棄司徒夫人這個稱謂,就算名存實亡,隻要他是您丈夫,就能讓他無法漠視您——!”

司徒明輝笑了。

“媽媽,您真的很辛苦——!”

他的眼睛,有把人一眼看透的恐怖。

天蠍座的特性,就是能像激光一樣看透一切。他要麼不說,要麼說出來,就像他天蠍的尾針,一針見血,令人無地自容。

李冰的婚姻,就是李冰的軟肋。

司徒明輝一席話,刺痛了她。

李冰突然失控,激動地揮舞著手臂道:“那個女人跟她的媽媽一樣,根本就是一隻狐狸,狐狸——!你要跟她在一起,你就給我滾——!滾——!我沒有你這麼窩囊的兒子——!”

他無奈地一笑。

……轉身……拉門。走了出去——!

門,絕情地關上了。

“啪”的一響,李冰突然心口悶塞,頭暈腦漲地暈倒在身後的真皮沙發上,手緊緊地撐在了上麵。

“司徒夫人——!”嗬嗬,她的唇角逸出苦澀的笑來。

她隻是想要一個名號嗎?

為什麼她的丈夫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她的女兒因那個女人的兒子而死,她的兒子又因為那個女人的女兒摔門而去?

“走吧走吧——!都走吧——!”

她的聲音虛弱。她猛然起身,操起水晶茶幾上的水晶煙罐。狠狠地向門那邊擲了過去。

空蕩蕩的屋子裏,連碎裂聲都是空蕩蕩的。

夜……很靜——!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秦瑤正睡在床上。

“你睡下了嗎?”

“嗯。”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好想很甜蜜的笑。

“可是我好可憐哦。”

“怎麼了?”她暗想不妙,於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外麵在下雨,我好冷。”

“你……你在哪裏?”

她確實聽到了雨聲,她以為是他床邊的窗子裏發出的聲音。

“我在你樓下。”

她僵了。

“我站了快一個小時。”他說:“我被我媽趕出來了。”

他說:“我現在無家可歸——!”

他再說:“你要收留我啊——!”

他說著電話,卻在那頭偷笑:“我現在好可憐喲。”

她來不及穿鞋子,跑到窗前,拉開了窗簾。

樓下的他,在低矮的草坪燈下。夏日雨夜裏的涼氣,令她拉開窗簾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看下去的時候,他正揚起腦袋。在燈下光,他的笑很是分明,很是打趣地調侃道:“我是不是……很像一隻落水的狗?”

雨裏的他,竟然笑得像個孩子。

她早就猜到,他回去後,李冰一定對他說了什麼。

他一定選擇相信她,所以,才被趕出來。隻想到可能會大鬧一場,卻沒有想到竟是這般的極端。

“秦瑤,你願意收留我嗎?”

他又像一個孩子,叫著她的名字,然後,又喃喃自語道:“我真的好冷啊!快凍僵了。”

燈光下,細雨如針,明明暗暗,紛紛揚揚。

就像她忽明忽暗的心。

她的心一陣糾痛,突然……很痛很痛,痛到鼻子酸楚。

……脖子上有紅色的光點,閃耀得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