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明說:“這點得謝謝葉書記。你們是高看我了。撤銷縣級駐京辦,是中央的決策。正如剛才葉書記所說的,駐京辦的工作也有區別。但總體上看,駐京辦為維穩、聯係和地方經濟發展,都作出了很大的貢獻。這點是毋庸置疑的。關鍵是一些駐京辦,確實成了‘跑部辦’、‘錢進辦’、‘接待辦’、‘腐敗辦’,這也是事實。怎麼來區別?太難了。如其太難,不如一刀切。可是我一直擔心哪,被切了的,到底是哪些?是不是真的切幹淨了?可能會‘潛性’存在嗎?都有可能哪!”
“正是因為有可能。所以,唐主任,我們還得向市裏反映,要區別對待。”葉書記說完,唐天明道:“明天,市裏可能要搞一個關於駐京辦情況的調研。南州駐京辦已經通知我參加。我估計,上麵對這個文件的處理也是慎重的。駐京辦涉及的麵太廣了,不可能說撤就撤。就是我唐天明,撤回湖東太簡單了,卷個鋪蓋回去就是了。可是,留下的這麼多工作呢?誰來接手?比如下一次再出現昨天的事件,天達集團找誰?葉書記,你們又……”
王天達說:“因此,像葉書記,還得向上爭取。現在什麼決定不能改變?葉書記,是吧?”
葉書記笑了笑,說:“我們會爭取的。就衝著唐主任,我們也會。當然,上麵的政策,我們首先是執行。其次是解釋。”
“對,執行之後再解釋!”唐天明欣賞葉書記這句話。官場上的語言,精髓之處,由此可見。
郊區的一幹人離開後,王天達請唐天明找個地方休閑一下。唐天明沒有同意,而是回到房間好好地睡了一覺。下午四點,他被劉梅的電話給叫醒了。
劉梅的聲音有些慵倦:“唐主任還沒離開北京吧?”
唐天明打了個哈欠,說:“本來早就要離開了,可是臨時容主任說要調研。結果就……可不想,還出了事,剛剛處理完。唉!真是越到年關越麻煩!劉主任也還在忙?”
劉梅笑道:“唐主任不至於還在床上吧?偎紅倚翠了?”
“哪裏?是這兩天民工們到郊區討工錢,結果跟那裏發生了點衝突。人有點累。我都年過半百了,還偎什麼紅倚什麼翠啊!”
“唐主任謙虛了。關於駐京辦的調研,可有什麼新的信息?”
“還沒來。好像是明天吧?”
“如果都是一刀切撤,那調研有什麼用?不是形式嗎?唐主任,會不會像你們這些已經審批過的,留下。像我們這些黑頭的,全撤?”
“我估計不太可能。主要是情況不明。而且,文件上說明了的,所有縣級和行業駐京辦全部撤銷。後來國管局的答記者問也沒改口。我已經做好了回撤的準備了。也許年後,就是來善後了。”
“啊!”
“其實劉主任怕什麼?就是駐京辦撤了,你不照樣在北京呼風喚雨?”
“你唐主任都不行,我這個新兵蛋子能行?唐主任笑話我了。什麼時候回湖東哪?”
“後天吧。二十九上午的飛機。”
“我可能也是那天。但沒最後定。我昨天碰到王虛,他們省裏正在組織各縣給國管局和北京市上書,要求保留縣級駐京辦。我們江南是不是也要搞點動作?”
“那……我覺得意義不大。”
“可是,我們總不能……唉!算了。”
二十八下午,容浩打來電話,說調研組就在市駐京辦那邊,請唐天明過去一趟。唐天明在電話裏問:“我到底怎麼說?說真話?還是一般性地應付?”
“隨便你!”容浩笑道:“你也是老政辦主任了,這點豈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唐天明很認真地說:“我不清楚他們真實的意圖。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老唐哪,調研也隻是個形式了。知道這點,就明白了吧?”
“啊!好!”
唐天明沒有開車,而是打了輛的,直接到了南州市駐京辦。他心裏有些悶,怕情緒影響了開車。而且,出門時,他有一種感覺,晚上他得和容浩好好地喝一杯。既然要喝酒,車還是不帶的好。開車一身輕!何況打的比自個兒開車快。出租車司機對路熟悉,他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趕最近的路到達目標。唐天明喜歡這種精確,可惜,人生是無法做到如此精確的。人生總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左彎右繞,始終很難到達自己的理想。這樣,他就想起最近看到的一個關於理想的段子,說理想重要,就像一個男人的內衣,總不能老是在外麵擺著。當時乍一看時,他還沒明白過來。後來細想,才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理想是人人都有的,但它不是外衣,而是內衣。都得有,卻不應該天天穿在外麵。理想既是公開的,更是私密的。小時候寫作文,就曾寫過《我的理想》,大言不慚地將理想公之於眾。可是,到了成年,誰還記得那理想呢?真正的理想總是藏在心裏。官場上更是。唐天明已經很多年沒有聽人說過理想了。誰會將要努力升遷當作理想?誰會把滿足私欲的理想掛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