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理想不再高尚,心靈便墮入了泥潭。
市調研組隻有兩個人,一個齊處長,一個吳科長。都很年輕。唐天明到的時候,他們正和容浩主任說著皇城裏的事。齊處長說他和中央某領導的小兒子曾是小學同學。那時,那領導的小兒子,是全校長倒數的學生。可是現在,二十多年才過去,人家已經是副部級幹部了。聽說還在上升。也許還將進入中央領導層。唉!這齊處長歎了口氣,說:“再奮鬥有什麼用?自己算不如祖上算哪!”
“這也是個別現象。”容浩道:“要是齊處長都這麼悲觀,我們在下麵市縣的,還不絕望了?”
齊處長摸了下禿頂,說:“容主任這就錯了。正因為在北京,這裏都是官哪!所以才悲觀。真到了下麵,比如省裏,縣裏,能混個一官半職,就已足矣。人心的滿足,是基於參照物的。北京的參照物高,所以我們就……”
唐天明聽而不言。齊處長同他握了手,讓吳科長交給他一張紙,由麵寫著幾個調研的問題。唐天明看了,覺得這調研,至少是這紙上寫的問題,一點也沒必要。比如第一題,是中央做出撤銷縣級和行業駐京辦的決策,你認為是正確的嗎?這題目豈不是在問三歲小孩?還有第二題,同樣是莫名其妙:駐京辦撤銷後,縣級和行業如何加強與中直部門的聯係?這不是笑話嗎?駐京辦本身就是加強聯係的,你將它撤了,又來問如何加強聯係,人家怎麼回答?說先撤,再建。或者每天讓縣裏的同誌往北京跑?
簡單,幼稚。
但是,唐天明還是慢慢地就著這些問題,作了些回答。然後,他話鋒一轉,談到了駐京辦在京維穩和流動人員管理以及經濟發展中的作用。“比如前幾天,因為工錢問題,我們上千名建築工人,堵了郊區政府的大門。後來發生了衝突,造成了人員受傷。這事誰來協調?還不是我們駐京辦嗎?容主任高度重視,我們湖東縣委縣政府也發來指示,我自己在郊區呆了近一天,這個問題後來總算圓滿地處理了。昨天,郊區的葉書記和區長親自到湖東駐京辦,這說明他們認識到了駐京辦的作用。駐京辦撤與不撤,不能單純地與‘腐敗’掛鉤。我覺得要調研,就得聽聽這些意見,同時要考慮到,縣級和行業駐京辦都撤離後,這些工作誰來做?像湖東,在北京號稱有八萬建築工人,這可是個龐大的群體啊!怎麼管理?今天堵了郊區政府大門,明天會不會跑到天安門去?”
“這……唐主任說得在理。可是,駐京辦的問題也確實存在。我們也相信,國辦發這樣的文件,也是慎重又慎重了的。”
“的確是慎重。但是又倒洗澡水將嬰兒也倒了的嫌疑。當然,我的話說得不好聽,不說了。哈哈!抽煙!”
省駐京辦也來了個女同誌,三十多歲,最大的特點就是妖冶。唐天明隻瞥了眼,就打心眼兒裏有些不太習慣。可是,這女人卻直接朝他衝過來,笑著喊他:“唐主任!不認識了?”
唐天明有些懵著。但僅僅是五十秒,他的腦子裏一下子清楚了。這是都琳琳。再看她輪廓,果然是。雖然妖冶遮蔽了她當年的清純與樸素,但底子還在。他有些尷尬地笑笑,道:“原來是都科長,好久不見了。難得,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