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當她來到北京時,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在北京紮下根來。可以說,她與別的駐京辦主任工作的最大不同,就是別的駐京辦主任都是在圍繞著駐京辦工作展開,而她在此之外,還在為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奔跑。仁義是很難回去了,回去就一直麵對著葉百川嗎?那她將來……
有一段時間,劉梅曾陷入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與彷徨之中。她甚至想,且行且看吧,管它呢,反正日子也得過。再後來,她曾想幹脆在北京像撿白菜一樣地撿一個吧。在仁義,她已經是“名人”了。“名人”效應很可能讓她失去了相當多的選擇機會。而在北京,她隻是個普通又普通的女人,她要生活,不,她要改變生活,北京是最好的戰場。可後來她否定了。北京太大,大的讓她失去了選擇的方向。池強嗎?開司長嗎?他們都不是她的理想。在他們身上,她更看不出她的未來。
三十的上午,葉百川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劉梅一道回仁義,而是讓劉梅一個人坐車先回去了。他說他在省城還有點事情,要跑兩個領導的家。劉梅也沒問,葉百川臨走時,給了她一張卡,她也沒動,放在包裏,一直帶到了仁義。一直到正月初五,葉百川給她打電話,說自己酒醉了,正在賓館。劉梅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在哪家賓館。葉百川說在大酒店。劉梅過去,葉百川確實是醉了,而且醉得相當厲害。這麼多年,劉梅從來沒見過葉百川醉成這樣子,除了神智還清醒外,其餘的都已經不聽使喚。劉梅給葉百川倒了杯水,又給他的額頭上上貼上冷手巾。正坐在床頭時,葉百川抓住了她的手,慢慢而固執地放在了他的胸口上。她明白葉百川的意思,是要告訴她他的心是屬於她的。她點了點頭,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下葉百川的嘴唇。她吻到了鹹,一個男人的淚水,差一點在瞬間擊垮了她。
她也哭了。
黃昏正在展開,大酒店裏因為是正月,人來人往。葉百川的手機響了好多次,他卻一直睡著。手一直抓在劉梅的手上,臉上還印著淚漬。劉梅細細地回想著這幾年的歲月,無限的感傷就彌漫上來。也許,這正是最後的時刻了。劉梅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再也不能優柔寡斷,必須快快地定下心來。即使將來與宋洋不能成正果,也得先切斷與葉百川的關聯。生活總得繼續,她不能永遠呆在葉百川的陰影中,苟且地走完大好年華。
樓下大廳裏的鍾敲到了七下。
葉百川醒了。
劉梅問:“好些了嗎?”
葉百川點點頭,孩子似的,說:“好些了。”說著,就抱住了劉梅。劉梅也抱住了他。某一個時刻,男人與女人的親昵,或許完全走出了性的需求,而是單純為愛。比如此刻的劉梅,她就恍然覺得自己是個小母親,正抱著孩子,一起沉入無邊的溫馨之中。
葉百川問:“是不是不愛我了?”
“這……”
“我知道。是池,還是?”
“都不是。也沒有。”
“那麼說,僅僅是不愛了?”
“……”
葉百川放了手,坐起來。劉梅卻抱緊了他,兩個人看著;葉百川突然將雙臂張開,將劉梅環在其中,然後道:“你是我的。我的!劉梅,劉梅!”
巨大的激情與狂熱的欲望交織著。
海在咆哮。
星光在扭曲。
……
劉梅離開湖東大酒店時,葉百川正一個人站在窗戶後麵看著。他看著劉梅緩緩地走過空地,走過花壇,走向大門,然後消失在大門的轉角處。
一切都消失了嗎?
初六,劉梅拒絕了葉百川的邀請,沒有出席葉百川和幾個朋友的聚會。初七,葉百川親自坐車到了劉梅的家門邊上,劉梅不得已,隻好一道參加了仁義一中的晚宴。結束後,葉百川問她:方便不?她回答說:不方便。“那事”來了。葉百川便歎了口氣,他判斷不出劉梅是真的“那事”來了,還是有跟他撒謊。但他想,既然劉梅說出了口,自然不再問。於是請她喝茶。劉梅說也不喝了,人很累,真的,一天到晚身子都是輕飄飄的。葉百川說是不是病了?明天到縣醫院檢查下,我給郝院長打電話。劉梅說不必了,我到北京後再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