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笑著說:“我就是讓大家多等等。等著急了,再吃湯圓,湯圓就更有味道!”
“還有一套理由。哈哈!”容浩吩咐廚房將湯圓上來了,大海碗,青色的,裏麵盛著白色的湯圓,頗有幾分古典與舊日的氣象。這做法也是南州的做法,用的是糯米,內裏裝有芝麻餡。咬一口,芝麻從裏麵流出來,香甜可口,綿軟醇厚。這樣的湯圓,就是在南州本地,也很少見了。現在的飯店,吃的湯圓大多是現在的速凍湯圓,再怎麼說,味道也不如這新鮮,更沒有這地道。唐天明就喜歡這湯圓,每年,他都是在一海碗外,還得加上半碗的。他吃著,劉梅就坐在他的對麵,卻停著筷子。唐天明用目光問了下,劉梅低著頭,夾了個湯圓,慢慢地啜著,然後吞了下去。而就在即將到達胃的一刻,似乎有什麼正在拉著似的,湯圓停住了。她隻好又使勁吞了下,湯圓才下去。這一使勁,她的臉發紅了。再下來,她隻好將湯圓先用筷子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再細細吞咽。也就是剛才湯圓那一停頓,讓劉梅心裏疼了一下。從去年開始,她就一直覺得胃不舒服,說去醫院,也一直拖著。難道?
劉梅是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十五歲時,父親因為食管癌離開了人世。她當時就記住了醫生說的一句話:這癌與生活習慣有關,也與遺傳有關。
再往上,劉梅的祖父在五十多一點時,因為患上了鄉下人常說的“嗝食病”離世。“嗝食病”用現代醫學的稱呼,即這“食管癌”。
再往上,劉梅不敢再追究了。
按道理,劉梅這麼年輕,是不應該與這些病牽扯上的。何況就生活習慣來說,劉梅也沒什麼特殊的不良習慣。如果說有,就是這幾年來,特別是到北京來後,喝酒多了,喝醉的時候到了。還有就是慢性咽炎。北京天氣本身就幹燥,南方人過來,呼吸係統出問題,是正常的現象。劉梅一直沒當回事,辦公室裏潤喉片是必備藥。每次感覺有點毛毛的、不舒服時,就含上幾片,往往也就好了。可這回?晚上,劉梅躺在床上,一個人想著,就禁不住身體顫抖。夜漫長,心就跟夜一樣漫長。好在有宋洋。這幾天,她同宋洋一道到京郊轉了一圈,直到今天下午才趕回來。宋洋說:隻要你願意等,我一定會讓你等來我們共同的日子的。她點點頭,她想:應該有的。麵包會有,微笑會有,美好的日子也總會有。
湯圓之後,便是喝酒。劉梅以身體不太舒服為由,謝絕了。
唐天明也沒多喝。倒是冷振武橫衝直撞,滿桌包圓。席間,容浩就提到江江高鐵。說這高鐵國家發改委正在做規劃,現在有兩條路線。一條經過南州,一個不經過。如果經過南州,就涉及到湖東和仁義兩個縣,從仁義過去,與桐山相接。如果不經過,南州這邊沒有,桐山那邊也沒有。我已經給市裏有關領導彙報了,他們指示要努力爭取。高鐵是一個地方發展的標誌,南州不能沒有。那麼,從現在起,我們就要想辦法,齊心協力,共同來爭取這個項目。
唐天明說這是個機會,去年,我就注意到了,隻是時機不成熟。現在,既然市裏已經有指示,劉主任,我們就聯手來做工作。怎麼樣?
當然好。也應該。劉梅喝著白開水,道:仁義這方麵也有所準備。關鍵是市裏要牽頭。容主任負責,唐主任在前,我跟在後麵做些服務性的工作吧!高鐵規劃要是真能從湖東仁義轉個彎,那也是我們這些最後的駐京辦主任們的光榮了。
就是。唐天明說:最後的駐京辦,抓住最後的機遇。好!劉主任說得好。不過這事,我建議跟桐山駐京辦也聯係一下,把他們也邀進來。這樣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劉主任不是跟桐山那個王主任熟悉嗎?就住在一個賓館吧?你出麵通個氣,看看他態度。
劉梅說好,我明後天就跟他談。
酒越喝興致越高,有人開始唱歌了。魯主任端著杯子,滿場跑,嘴上掛著句話:“來,喝吧,也許這是駐京辦最後一次的團圓宴了。”
有人糾正道:“不是!是最後一次元宵宴。”
“最後一次,喝死回家!”冷振武大聲地叫著,所有人麵麵相覷,然後一下子靜了。靜得隻剩下滿屋濃濃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