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說得準呢?
葉百川也肯定不清楚。不過,官場上清楚的事本來就不多。各地的節慶文化正紅火,中國這麼大,平均攤下來,每天都有一個什麼節。有些節,甚至在全國各地輪番展開。就是這梨花節,也許除了仁義提出來外,可能其它地方也有。官員們不需要清楚為什麼要辦節,需要清楚的是怎麼辦節;需要多少經費,能請到哪些當紅明星;還有更重要的,就是能請到哪一級領導來出席。出席領導的級別,就決定了節慶的級別。何況沒有節慶,怎麼會有在那些高級別領導麵前露臉、與這些領導親近的機會呢?
劉梅想著,就找開電腦,上網輸入“梨花節”三個字。這不搜不打緊,一搜,她簡直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百度告訴她,梨花節下詞條共有74萬條之多,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就直接冠名叫“某某縣梨花節”、“某某鎮梨花節”等。看來,中國之大,想搞出點新名堂,也委實是不容易。何況梨花本身就是一種到處都有的樸素之花,假若換了苦楝樹節,也許就沒有雷同了。就劉梅來說,她還是喜歡梨花的。小時候,家裏院子外不遠,就有三棵梨樹,一到開花時節,滿樹都是粉嫩的梨花,如果下雨,那真是千柔百媚,淡雅至極。讀大學時,她讀到《長恨歌》中寫梨花的句子“梨花一枝春帶雨”,竟然落淚。就是現在,每回在路上突然地看見一樹梨花,她也還是心有所動。仁義也是梨樹產地,但是成片的梨花,她倒還沒見過。上次葉百川也說似乎沒有。葉百川是個老仁義,他說沒有,那基本上是肯定沒有的。沒有梨花,而搞梨花節,這或許也是一種現象了。就像有些地方,沒有黃牛,而搞黃牛節;沒有美玉,而搞美玉節一樣。關鍵是節,至於節前麵的那個東西,有與沒有,無關大局。沒有可以造嘛!處女都可以造,還有什麼不能造?
“劉主任!”劉梅一抬頭,唐天明已經站在門口了。
她趕緊道:“快請,唐主任。”
唐天明今天穿了套淺色的套裝,顯得清爽大度。他坐下來,問:“正上網呢?劉主任好雅興。我現在是不行了,看這勞什子十分鍾,眼睛就發疼。”
“我也很少看。正查一個資料。”
唐天明就湊近電腦看了下,道:“梨花節?這個好啊,怎麼?仁義要搞?”
“唐主任就是了得。一下子就看透了。仁義確實準備搞梨花節,已經定了。四月初。目前正在準備。”
“那你得忙一陣了。”唐天明說:“這事太麻煩。湖東搞過山歌節,花了很大氣力,結果也沒什麼成效。搞節,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就四個字。”
“四個字?”
“是啊,四個字,‘勞民傷財’。”
劉梅望著唐天明,沒有說話。唐天明說:“湖東山歌節一共花了八百萬。你算算收益,幾乎沒有。湖東山歌,還是湖東山歌。帶動效應我也沒看見。節這麼多,中央台播一下,看花似的,管什麼用?自己樂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