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瓌手裏抱著他,雖然覺得匪夷所思,卻又不得不信。淩羽摟了他脖子,笑道:“我自小就練這個了,而且我是天賦異稟,常人練不成這樣的。大哥,我大成的時候正好滿十八,所以我這輩子,都是這模樣了。你說,這是不是快成仙了?”
莫瓌低頭看他,一瞬間是怔在那裏,答不出來。淩羽卻還興致不減,道:“大哥,要不要學?”
“難不成能學到你阿羽這樣?”莫瓌笑道。
淩羽認認真真地道:“不能,絕不能。”又道,“好在大哥你練的是西域曇無讖那一支的內功,也算殊途同歸。而且你……反正,我傳你些心法,你空了就練練。”
莫瓌笑道:“你還想當我師傅了?”
“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大哥,我還不傳你呢。你也不能告訴別人,否則我不教你了。”淩羽笑道,“練了是真有益處的,若你聽我的,我保管你練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能是什麼樣子不變。啊,隻是不可能像我這麼輕,我那是生來跟常人多少有些不同的。”
莫瓌見他說得認真,想來練也無妨,便道:“也罷,你別害我就是。”
“我怎會害你,你有練不通的地方我幫你。”淩羽道,“練好了樣樣都有進益,事半功倍,有什麼不好了。”
莫瓌微笑道:“你把你們門派的功夫隨便傳人,你師傅不生氣嗎?”淩羽從不曾提到自己師傅,這時聽莫瓌這般問,淩羽便道:“無妨,我說了算。”
莫瓌看了看他,道:“阿羽,你的父母呢?”
“大哥,你別問了。”淩羽道,“我就隻有你這個大哥,再沒親人。你若不想要我跟著你了,就隻管問我,我回家就是了。”
莫瓌聽他如此說,隻得罷了。見淩羽臉色鬱鬱,心裏懊悔,摟了他在懷裏,道:“好了,我不問了,你也不許回家。”淩羽這才開心了,道,“好,我不回去。”
莫瓌望了他一眼,又道:“阿羽,你怎會知道我練的什麼內功?”
淩羽微微一笑,道:“大哥,我遇見你那日,替你運功驅毒的時候便知道了。”見莫瓌仍看著他不語,又道,“大哥盡管放心,我知道曇無讖素來隻與大涼皇族相交,不會傳給外人,若大哥有緣故,我自然也不會對別人說。你不會信不過我吧?”
莫瓌摸了摸他的臉,道:“我若是不信你,又怎會帶你回我家裏,由得你成天折騰。”
淩羽想想也是,靠在莫瓌懷裏笑道:“那我教你,你記得練。”
十四那夜,月光甚亮,映得水榭白亮一片,連燈都不必點了。莫瓌忽聞到一陣酒香,回頭一看,是淩羽不知何時已經溜了進來,把那個琉璃瓶的塞子給打開了。雖說屋子自然是有門的,但淩羽十回有八回都是自窗戶進來的。
“這酒好聞。”
那琉璃瓶是碧色,裏麵的酒卻是緋色。莫瓌道:“你會不會喝酒?不會就別喝多了。那是葡萄釀的酒。”
他也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淩羽早喝了一小半下去了。莫瓌本來在忙,也懶怠理會,隻是那酒香漫在水榭裏,多少有些熏得人昏昏的。
莫瓌終於把筆放了下來,對淩羽道:“阿羽,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你每晚都跑出去,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淩羽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在他腳邊坐了下來,頭枕在他膝上,笑道:“我就是出去玩了玩,大哥,你不會是不準我晚上出門吧?”
莫瓌伸出手,拂掉了他頭發裏麵的一片花瓣。“你出門我當然管不了,但你晚晚都跑去皇宮,是為了什麼?”
淩羽嚇了一跳,道:“大哥,你怎麼知道?”
“京城隻有宮裏才有這重瓣的紫木槿。”莫瓌道,“你跟著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進皇宮找東西吧?”
淩羽一個勁搖頭,道:“大哥,我就是沒見過皇宮什麼樣子,進去逛逛。”
“不會說謊就不要說謊,瞧你那眼珠子轉得。”莫瓌在他頭上拍了兩記,道,“說吧,你到底想找什麼?”
淩羽閉著嘴不說話,莫瓌歎了口氣,道:“就算你去,你也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宮裏的庫藏那麼多,就是放你進去找,你也找不到。”
淩羽問道:“那我要怎麼樣才能……”一語未畢,趕忙閉上了嘴。莫瓌微微一笑,道:“法子倒是有的,就看你肯不肯。”
淩羽道:“什麼?”
“皇上年紀跟你差不多,他們家的人都好武,若是他喜歡你,留你在他身邊當侍衛,你要什麼倒是可以告訴他,他定然會賞給你。”莫瓌道,“隻是你什麼都不懂,我怕你去了惹出亂子來。”
淩羽哪裏理會他最後一句,眼珠骨碌碌轉,道:“這倒真是個好法子。那,大哥,你帶我進宮好不好?”
莫瓌笑道:“成,但你要聽我的話,我要你怎麼做就怎麼做。”
淩羽見他答應,一個勁兒點頭。又趴到了莫瓌身上,道:“可是,大哥,我要是去了宮裏,就不能天天看見你了。”
莫瓌道:“我日日都會進宮,有什麼不能天天看見的。”
淩羽覺得這話似乎有哪裏不對,但一時卻又想不出來。莫瓌又道:“不過,你也別像在我家裏一樣胡來,好歹是皇宮,要是闖了大禍,大哥也幫不了你。”
淩羽一聽,忙道:“闖了大禍會怎麼樣?”
莫瓌瞪了他一眼,道:“車裂,砍頭,繯首,什麼都有!”
淩羽伸了伸舌頭,道:“我又不是傻的,我還會等著別人來殺?我早跑了。”
“你是跑了,可你大哥就被你連累了。”莫瓌撫著他頭發,道,“乖一點,聽到了麼?皇上要高興,定然封你個什麼官職。”
“我才不稀罕!”淩羽噘著嘴道,“大哥,那你什麼時候帶我進宮啊?”
莫瓌想了一想,道:“就十五吧,皇上在安樂殿設宴,我帶你進去。記得我的話,收斂點兒。”
“那不就是明日了嗎?”淩羽又不樂意了,“大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進宮去啊!你是不是嫌我在你家,你煩了?
莫瓌道:“什麼話!”還想說什麼,淩羽忽然向外看去,道:“大哥,你這府上有外人來了。”
莫瓌道:“不必理會。”
淩羽笑道:“要不要我幫你料理掉?我看來的人,都不是常人。”
莫瓌倒了半杯酒,抬頭看了淩羽一眼。“這樣人也須你動霄練?”
淩羽道:“久了沒動,手癢了。”
莫瓌道:“難道你還喜歡殺人?”
淩羽一笑,道:“大哥可還記得,要到我住的地方,得過一道深澗?”
“自然記得。”莫瓌道,“那道桃花澗,當地人都說內有水怪,若想過去,便會被那水底的妖物給拉到水底下,變成它的食餌。”
“是哪,若大哥當時去那水澗下麵看看,就知道此言是實了。”淩羽道,“那底下也不知道堆了多少白骨,都是想來尋藏寶的人哪。”
莫瓌看他,淩羽笑得十分明淨,眼珠烏黑晶亮,純清之極。“你是說,都是你殺的?”
淩羽笑而不答,莫瓌這時居然覺得月光照過來都覺著些妖異之感。“若是如此,我來的時候,你又為什麼不殺我?”
他隻覺眼前一花,淩羽已到了他身邊。他隻覺淩羽貼在他耳側,呼吸也吐在他耳側,那味道便如他當日聞到的那些花朵一般,清新之極,根本連想都不曾想到是劇毒之物。淩羽輕輕地道:“大哥忘了,我當日就對你說過,那日我正好齋戒,不能殺生,大哥信還是不信?”
莫瓌慢慢側頭看他,白亮月光正好半照在淩羽臉上。淩羽笑得天真,嘴角微微翹起,但那月光映在他臉上,莫瓌竟莫名有點寒意。
左肅還沒進水榭,便聞到酒香,濃鬱得要把人都化了。進去一看,淩羽伏在莫瓌膝上睡著了,一張臉緋紅,那個琉璃瓶早空了。左肅忍不住好笑,道:“這究竟是睡著了,還是喝醉了?那不是琅琊王送的嗎,說本來是陛下送南朝的禮物,都給他喝光了?”
莫瓌歎了口氣,道:“你來得正好,把他送回他房裏睡去。他就這麼睡著了,我都不好起身。”
左肅伸手去抱淩羽,這一抱之下嚇了一跳,道:“這孩子怎麼這麼輕?這還是人嗎?”
“他說他天賦異稟,你信不信?”莫瓌道。
左肅送了淩羽回房,回來見莫瓌手裏端了盞茶,一臉若有所思,便道:“主公,你不會真介意這個吧?”
“我都有點後悔帶他回來了,這孩子天天纏著我,我這府上總歸有些事不能讓他看見。”莫瓌道。“他說,他練禦寇訣已經大成,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
左肅道:“若是按列禦寇所言,那練到一定境界,本是地仙境界,他說的怕也是真話吧。我見識過他功夫了,實在五體投地,越女之劍也不外如此。一人當百,百人當萬,主公要不把他交給屬下,我帶去試試?”
莫瓌道:“你是說笑,還是當真的?”
左肅笑道:“主公帶阿羽回來,難道不是這個意思?這等高手,當世難求,那是再重的賞金,也求不來的。”
莫瓌緩緩搖頭,半日方道:“我真想知道,那澗底是不是真的埋了若幹白骨。”
左肅一怔,道:“主公何意?”
莫瓌道:“淩羽說,凡是到那處尋寶藏的人,都是被他殺了的。”
左肅此刻方明其意,也楞了半日,方笑道:“主公,屬下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卻是真心話。主公何苦非要去查個明白?若真是那澗底全是白骨,主公又待如何?阿羽要殺人,那是他的事,我們誰手上還幹淨了麼?難不成,主公怕他不是人?”
莫瓌道:“這話倒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
左肅笑道:“主公,阿羽對你這個大哥,是真的喜歡得很,他是人是妖是仙,又有什麼幹係。主公是太介意了,水至清則無魚,由得他去罷。淩羽那身功夫,總歸會對主公有大用處,多寵著他也無妨。”
莫瓌道:“他也沒你想的那般單純,我總覺得,他好像一直在找什麼東西。”
左肅道:“找東西?甚麼?”
“不知道。”莫瓌道,“他雖說不來謊話,但要是不肯說的事,也是問不出來的。”
左肅道:“主公是真要去查個究竟麼?”
莫瓌緩緩搖頭,道:“不必了。明日十五,皇上在安樂殿設宴,我帶阿羽去。在宮裏鬧騰,那就是皇上頭疼了。”
左肅訝然道:“主公當真的?”
“我倒也想看看,他究竟要找什麼物事。”莫瓌悠悠地道,“我敢打賭,陛下必然喜歡他得很。”
安樂殿前,一樹樹重瓣紫木槿的葉子紛紛被劍氣摧落,卻一片也不曾落在席上,盡數盤旋著飛至牆外,便似一群群碧色蝴蝶,煞是好看。淩羽一柄霄練舞得令人目馳神搖,卻唯見千道萬道劍影重迭,不見劍光。
裴霖問莫瓌道:“平原王,那是柄什麼劍?”
莫瓌一笑,道:“裴尚書既如此問,那必定是想到了?”
裴霖微一遲疑,道:“我不知這世間真有霄練。”
莫瓌微笑道:“霄練白晝隻見劍影,不見劍光,禦前獻技最好。”
這時宜都王穆慶快步進來,向文帝和清都長公主見禮。文帝還在看淩羽舞劍,清都長公主笑道:“穆伯伯免禮。”
穆慶笑道:“今兒來遲了,公主恕罪,恕罪,昨晚喝多了些……”目光停留在淩羽身上,叫道,“哎喲,這舞劍的孩子是誰?從沒見過這樣子的劍!”
這時淩羽已經收劍歸鞘,隻見四周的木槿綠葉全無,花卻一朵無損。滿樹淡紫重瓣木槿,色如舜華。
文帝拍掌道:“好!”又問淩羽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淩羽笑道:“淩羽!”
文帝道:“你過來。”招手讓淩羽過來,拉了他在身邊坐下。淩羽也就真坐了,眾人目瞪口呆,隻有清都長公主一笑置之。
莫瓌叫道:“淩羽!”見淩羽坐著不動,隻得起身道,“陛下,這是我義弟淩羽,出身江湖,不懂禮數,陛下和公主莫怪。”
文帝笑道:“自然不怪。平原王,朕這就打算把淩羽留在身邊了,你這個當大哥的,可不要阻攔。”
莫瓌一怔,也料不到文帝會爽快到這地步,隻得道:“陛下,淩羽他不懂事,怕犯了宮中的忌諱。”
文帝道:“朕說不會就不會。”又對清都長公主道,“姊姊,淩羽的功夫是真好,讓他留在宮裏吧。就封羽林中郎將,你看可好?”
裴霖道:“陛下,不是臣要掃你的興,也沒有這麼個封法的。”
穆慶也覺不妥,忙道:“是啊,陛下,裴尚書說得是……”
文帝笑道:“朕的羽林軍一直缺個武藝高強的統領,我看淩羽挺合適的。”
裴霖苦笑,道:“陛下,這個,不止是要武藝高強,還要……”
清都長公主笑著打斷了裴霖,道:“罷啦,你就由得陛下去吧。”
文帝笑道:“還是姊姊好。”回頭對淩羽道,“淩羽,你這劍好得很。跟我來,我也給你看看宮裏的藏劍。”說罷起身便走,淩羽眼睛發亮,跟了上去。
穆慶叫道:“公主,這,這……就由得陛下這麼隨便封麼?”
清都長公主微笑道:“陛下難得有個人能陪他玩,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慶搖了搖頭,道:“莫瓌,你還是跟著去看看。陛下好武,莫不是要跟這孩子練練劍吧?若傷到了陛下,那誰也擔不起。”
莫瓌笑道:“穆兄盡管放心,我這個義弟,雖說禮數什麼的全然不懂,但這劍術天下無雙,收發隨心,絕不至於傷了陛下。”
穆慶仍是不放心,道:“這……”
清都長公主微笑道:“穆伯伯不必掛心,你看這樹上的花一瓣都不曾落,平原王不是在幫他義弟說大話。”
見穆慶仍有擔憂之色,裴霖笑道:“穆兄,你再說,便是在疑平原王了。”
穆慶叫道:“哎喲,我哪有這意思!”
林金律一直不曾開口,這時起身離席,笑道:“我去看看。”
見他這麼說,穆慶忙道:“對,對,林常侍去最好。”
文帝帶了淩羽到九華堂,過不了多時,內藏曹令奉上數劍。淩羽拔出一把,隻見劍身如冰雪,飾以七彩珠玉,瑰麗之極。淩羽“啊”了一聲,道:“赤霄原來藏在宮裏。”又取了一把,喜道,“這個好玩,這是工布,你聽。”
淩羽隨手舞劍,那劍上珠飾如流水,響聲如樂曲。文帝看著他,笑問道:“你是怎麼認得平原王的?”
淩羽道:“他闖進我住的地方,中了毒,被我救了。他說帶我出來玩,我就跟來了。”
文帝若有所思地道:“他倒真閑。你住哪兒?”
淩羽不著意地道:“我說了陛下也找不到的。”忽又道,“陛下,這是把什麼劍?”
文帝看他取過來的一把短劍,黑黝黝的,毫無出奇之處。內藏曹令道:“陛下,這把劍沒名字。”
淩羽哦了一聲,將那劍放下了,又去玩工布那把劍。文帝問道:“淩羽,你多大了?”
淩羽笑道:“剛滿十八。”
文帝摸了摸他的臉,道:“你看起來還要小得多。我再過幾個月就十九了,比你大。別叫我陛下了。”
淩羽笑道:“那叫什麼?我有大哥了,可不能也叫你大哥。”
文帝想了想,道:“你叫我濬哥哥吧。”
淩羽笑道:“那你叫我阿羽便是。”
這時林金律親自捧了酪漿過來,淩羽回頭笑道:“謝謝爺爺啦。”
林金律一楞,道:“你叫我什麼?”
淩羽笑道:“爺爺啊。”
林金律微微一笑,望著淩羽,神色頗為慈祥,道:“還是第一回有人這麼叫我。”
文帝喝了口酪漿,道:“這是林常侍,朕身邊得力的臣子。嗯,論年紀,叫爺爺也不差。”
淩羽笑著叫了一聲:“林爺爺!”又看了看林金律捧過來的碟子,裏麵的點心紅紅綠綠的好看得很,問道,“我可以吃麼?”
林金律忙道:“快吃,快吃。”見淩羽一口就吃了一個,忙倒了酪漿來,道,“啊唷,你這孩子,吃慢點兒!”
文帝笑道:“林常侍,你向來脾氣最是冷淡不過,連你自己侄子都怕你,朕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疼小孩呢。”
淩羽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道:“濬哥哥,赤霄真真是好劍,我讓你瞧瞧。”他也不等文帝回話,手在赤霄劍身上一撥,那柄劍就飛了出去,勢如風雷。
一聲巨響,一棵大樹被赤霄劍氣斷為數截,砰地倒了下來,跟著連折數根,有半株橫在了牆上,連安樂殿這邊都能看到。隻驚得一群鳥飛了起來,連禁軍都趕了過去,如臨大敵。
安樂殿一眾人連同莫瓌都怔住,裴霖笑道:“平原王,你究竟從哪裏揀了這麼個野孩子回來?”
莫瓌實在是不知如何作答,穆慶隻是搖頭,道:“公主,你這園子,我看以後得被拆啦!”回頭對莫瓌道,“平原王,你倒好,人家都是給陛下獻美人,你呢,送個野孩子!”
莫瓌正在喝酒,笑出了聲,酒都噴了出來,眾人也都大笑。
“你這笛子好看,不過好像比尋常的要短幾分。”文帝把淩羽隨身的那支紫玉短笛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你會吹麼?”
淩羽笑道:“我吹一曲給陛下聽聽。”
文帝道:“說了不叫陛下的。”
淩羽撇了嘴,道:“不叫陛下我大哥會罵我。”
文帝笑道:“你要一直叫陛下,就不給你吃點心。”
淩羽一聽,忙叫了一聲:“濬哥哥!”
文帝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啦,不是說好要給我吹笛子麼?吹了再吃吧。”
淩羽拿了笛子便吹,林金律剛出去吩咐人整頓園子裏倒了一片的樹,這時進來便盯著那短笛看,突然想起了什麼,險些叫出聲來。
笛聲自九華堂傳到了安樂殿,清婉悠揚。裴霖側頭聽了片刻,對莫瓌道:“平原王,你這義弟是哪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