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鹹將夕降兮(3 / 3)

莫瓌問道:“裴尚書何出此言?”

裴霖道:“那曲調不是北地的歌。”

莫瓌噢了一聲,道:“裴尚書知道是什麼曲子?我當日聽著清婉,卻是不解何意。”

裴霖正要說話,卻被穆慶給打斷了。穆慶皺眉道:“公主,那支紫玉短笛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唉,我真是年紀大了,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呢?”

裴霖卻對清都長公主道:“羽林中郎將是正三品,就真讓皇上這麼封?”

清都長公主笑道:“幾品不幾品的,不必計較。我們家的人,本來也沒那麼多附贅懸疣,隨性些也好。”

穆慶道:“這孩子劍術倒是真好,越處女怕也不過如此。”

莫瓌道:“穆兄,我這義弟可是文武全才。”又轉向裴霖,笑道,“裴尚書若不信,可以考考,諸子百家皆通,若論起黃老之說,怕沈太傅都辯不過他。”

裴霖搖頭,道:“這我可真不信了。”

莫瓌笑道:“不信可以一試。”

清都長公主問道:“平原王,這孩子什麼來頭?”

莫瓌道:“真是江湖人,是我上次出門的時候遇見的,倒是可愛得很,就帶回來了。與我大魏全然無涉,也不怎麼通世事。胸無宿物,身手極好,這樣人,保護陛下是最好的,絕不會生異心。最要緊的是,陛下自己會武,總是厭煩人在左右,若是個陛下喜歡的人,便不會嫌煩要打發開了。”

穆慶點頭,道:“啊,我倒沒想到這些,還是你想得周到。”

裴霖卻低頭若有所思,清都長公主眼望園中的重瓣紫木槿,微微點頭。“平原王費心了。既然如此,孩子就留在宮裏吧。”

莫瓌起身,笑道:“孩子不懂事,公主多擔待了。”

“濬哥哥。”

文帝正在看送上來的奏表,嗯了一聲,道:“什麼?”

淩羽在榻上翻了個身,扁著嘴道:“你都看了兩個時辰了,我也在這裏睡了兩個時辰了,真是無聊得緊。”

文帝道:“你想怎麼玩?今兒雪大,又不能出去打獵,外麵天寒地凍的,還是屋子裏麵暖和。”

淩羽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我都有點兒想家啦。京都太冷啦,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這永安殿自然是不冷的,殿中暖意融融,案邊的琉璃燈,玻璃盞,燈火下那顏色透明閃耀,是華豔得很。

文帝回頭一看,碟子盤子裏麵的點心都快被淩羽吃光了,便道:“你吃太多啦,小心撐著。我也真奇怪,你到底是能吃,還是不能吃?有時候看你一天都不吃一頓的,貓都比你吃得多。”

淩羽道:“你這個都不懂了?辟穀啊。”

“你真練啊?”文帝一臉狐疑地看他,“那你還吃這麼多?”

淩羽又抓了塊點心吃,含混不清地道:“沒法子,我見著好吃的,那辟穀也辟不下去了,我看也練不成的。”

文帝又氣又笑,這時隻聽林金律在殿門口道:“平原王,您來啦?這麼晚,可有什麼事要見陛下嗎?”

莫瓌一進來便看到文帝坐在榻上看奏表,淩羽就真一點不見外地躺在榻上,還枕在文帝常用的玉枕上,身邊一堆吃空了的碟子,真真是目瞪口呆,連跟文帝見禮都忘了。半晌,大喝了一聲:“淩羽!你給我過來!”

“罷啦,平原王,由得他吧。”文帝已經見慣不驚,道,“這麼晚,平原王來見朕,是有什麼急事麼?”

莫瓌現在哪裏還有什麼急事不急事的,隻道:“陛下,臣跟阿羽說幾句話去。”

淩羽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跟著莫瓌出去。一直走到殿外,莫瓌回頭瞪著他,道:“我還沒進來就聽到你們說話了。你也不能對著陛下叫名字叫哥哥,有這麼叫的嗎?”

淩羽說道:“是他要我這麼叫的啊,又不是我要這麼叫的。”

“你是個人都能認哥哥嗎?”莫瓌道,“你也太好騙了,給塊點心都能把你拐跑嗎?”

“最開始把我拐出來的不就是大哥你嗎?”淩羽扁嘴道,“你說得好好的帶我出來玩,又老是丟下我一個人。我無聊死了,陛下至少會陪我玩!”

莫瓌看了他片刻,一把拉了他手臂,道:“你跟我回去,我以後多陪你就是了。你說吧,想去哪裏?明兒我帶你去。”

淩羽被他拖著走了幾步,一甩手道:“是你自己送我進宮來的,現在又說要帶我回去?你真當我是小孩呢,隨便哄哄就成?”

莫瓌無奈,道:“你甚麼都不懂,在宮裏遲早要出事的,多少雙眼睛盯著哪。”

淩羽道:“那你叫我來的時候為什麼不想這些?大哥,就算出事,也連累不到你,這宮裏的人,又能奈我何?出了事我走就是。”

“一走了之?你說得倒是輕巧!”莫瓌道。淩羽哼了一聲,道:“大哥又不是我親大哥,牽連也牽連不到你吧?”

莫瓌真是被他氣得半死,怒道:“淩羽!……”隻見人影一閃,淩羽也不知跑哪棵樹上去了。莫瓌心裏煩亂,大聲道:“淩羽,你下來。你再不下來,以後就呆在宮裏好了,再別回我家來。”

淩羽仍然不作聲,莫瓌哼了一聲,轉身便走。林金律便在園子門口,笑道:“平原王也不必惱,陛下喜歡他得很,出不了什麼事的。您這是有什麼事要見陛下?且先請去罷,陛下也要安歇了。”

莫瓌歎氣,道:“我義弟不懂事,林常侍多照應。”

林金律笑道:“平原王這話,可當不起。”

這晚文帝跟淩羽正在下棋,淩羽忽然聽到遠遠地傳來一陣樂聲,既非簫又非笛,有些淒涼,卻又不全是怨聲,頗有蒼涼之概。淩羽“噫”了一聲,側耳聽了片刻,臉上詫異之色更濃,問道:“陛下,這是誰在吹笙?”

“是沮渠夫人吧。”文帝不以為意地道,“是她從家鄉攜來的樂器,倒是稀奇。”

淩羽道:“怎麼個稀奇法?”

“傳說裏弄玉的碧玉笙。”文帝看了他一眼,笑道,“跟一般的笙吹出來調子大不相同。你喜歡,我傳她過來,給你看看?”

淩羽忽道:“沮渠夫人?涼國?”

“不錯,是沮渠國主的女兒。”文帝道。淩羽沉默片刻,卻笑道:“陛下有多少妃嬪啊?是不是三宮六院,上百個啊?”

文帝苦笑,道:“哪來這麼多,有名有份的也就十個八個吧。”

淩羽奇道:“那怎麼你晚上常常都不去她們宮裏呢?”

文帝笑罵道:“小東西,你還關心這個了。”見淩羽一扭身一撇嘴,忙道,“好好好,我告訴你。我問你,如果要你跟你的仇人做夫妻,你肯不肯?”

淩羽一楞,道:“什麼樣的仇人?”

“就是殺了你全家,滅了你國家的。”文帝道。淩羽眼睛都瞪圓了,道:“那怎麼可能呢?那可是國仇家恨啊!”

文帝道:“是哪!可朕的後宮裏麵都是些這樣的妃嬪啊!你看看,馮右昭儀是燕國的皇女,沮渠夫人是大涼的公主。你說,朕能睡得安穩嗎?”

淩羽眨著眼睛,想了半日道:“好像真是啊。你找些不是亡國公主的妃子啊,那不就成了?”

文帝神色一黯,淩羽道:“怎麼啦?陛下,我說錯話啦?”

“你沒說錯,是朕想起些事兒了。”文帝撫了撫淩羽的臉,道,“這些事你不懂,不要問了。不過,你老問我這個,難不成你也想娶妻了?要不要朕給你尋門親事?說起來,十八也真不小了,我長子都一兩歲了。”

淩羽把嘴一撇,道:“你怎麼跟我大哥說一樣的話。我才不要,我練的功夫不能有男女之事的。”

文帝道:“什麼?”棋也不下了,拉了淩羽到身邊,道,“朕倒好奇了,說來聽聽。”

淩羽湊在他耳邊笑道:“就是不能有男女之事啊,有了功夫就廢了。我練的道家功夫啊,陛下知道的。”

文帝半信半疑地看他,淩羽從他懷裏掙了出去,笑得彎下了腰。“哎呀,陛下,你怎麼跟大哥一樣,都這麼好騙呢!哪有這麼奇怪的內功!而且本來我練的功夫也講合氣之術,沒忌諱的!”

文帝笑道:“好啊,你敢消遣我?過來,看我不教訓你!”

淩羽笑著正要說話,忽然神色微微一變,道:“陛下,有高人到了。”說著人影一閃,文帝隻覺眼前一花,淩羽已掠出了殿去。文帝走出永安殿,卻見劍光如白虹,淩羽竟一直往靜輪天宮而去了。

“陛下,臣剛想進來回稟,是寇天師到了。”林金律過來道,“阿羽怎麼跑過去了?會不會跟天師動手?陛下,還是趕緊起駕去靜輪宮罷?”

文帝嗯了一聲,道:“不打緊,寇天師也不會跟他一個孩子計較。你去傳輦,朕這就過去。”

靜輪天宮乃是從前大魏禦封天師寇謙之的居處,自寇謙之“登仙”之後,便一直空著,離皇宮本來甚近,文帝的輦駕還沒走到,便見著靜輪宮頂上光芒耀目,一個穿青色道袍的白發老者正與一個白衣少年鬥在一處,文帝還是第一次真正見著淩羽施展劍法,劍光矯如遊龍,遊走倏忽,當真是目不暇給,笑道:“宜都王說得好,越處女也不過如此。”

林金律兩眼凝視靜輪天宮,這夜月色極好,不用燈燭都能看個清清楚楚。隻道:“臣雖不懂武功,但古人的書還是讀過的。南林越女被越王請出,教授軍士劍法以克吳,一能敵百,百能敵萬。陛下,平原王認阿羽這個義弟,究竟是為了什麼?陛下對阿羽是真心疼著寵著,並無他念,可平原王呢?”

文帝不答,半日方道:“平原王不是閑人,他費那麼大力氣找到阿羽,決不會是順道的事。”

此時淩羽與寇謙之各自落到靜輪宮頂的兩頭,寇謙之雙手平舉手中拂塵,淩羽右手一展,那支他隨身的紫玉短笛竟然變成了九節。林金律失聲道:“果然是靜輪天宮裏麵的那幅畫上的九節杖!阿羽是……”

文帝見淩羽也是雙手平舉紫玉九節杖,與寇謙之對著微一躬身,道:“他們執的是平輩禮。……你剛才說的,林常侍,平原王為何費那麼大力氣認這個義弟,我是明白了。”沉默片刻,道,“方才的話,一個字都別說。淩羽那麼喜歡他大哥,若是知道他大哥的意思,得難過死了。”

林金律道:“是,陛下想得周到。”

“你們都不必進去。”文帝道,“朕一個人去見天師便是。”

林金律道:“是。”

文帝走進靜輪天宮,寇謙之正出神地盯著牆上一幅畫。聽到文帝進來,忙回頭行禮道:“陛下來了,我不曾遠迎,是失禮了。”

文帝笑道:“朕怎敢受天師的禮?天師今日肯來,朕是高興得很了。”

寇謙之一笑,又對文帝躬身行禮。“恭喜陛下了。”

文帝愕然,道:“何喜之有?”

“恭喜陛下得了寶貝。”寇謙之笑道。文帝仍是不解,道:“朕得了寶?寶從何來?”目光移到寇謙之方才看的那幅畫上,畫中是兩個老者正在弈棋,其中一個老者身邊倚了一支紫玉九節杖。

寇謙之也望向那幅畫,目光中頗有感慨之意,道:“唉!這畫不是我畫的,是陽朱畫的。他師傅跟我師傅是好友,我跟陽朱也是好朋友。他告訴了我不少事,我本當是說的閑話兒,卻沒想到這個人會到陛下宮裏來。”

文帝道:“以前聽天師提過,隻是我一直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寇謙之道,“孔周三劍內藏其秘,其實重要的不是這三把劍,而是那個有劍的人。要想找那個人,是找不到的,他本也不該跟皇室有涉的。陛下卻偏偏得了,可不該恭喜嗎?”

文帝默然片刻,道:“他未必肯給我。”

“剛才交過手了,也說了幾句話。孩子還小,不懂事,陛下多寵著些。”寇謙之道,“隻要陛下對他好,想必是肯的。”

文帝搖頭,道:“淩羽雖然天真未鑿,可一點不傻。以他的功夫,誰也奈何不了。”

“那也是實話,連我都贏不了他。”寇謙之歎道,“他的禦寇訣已經大成了,天下再無敵手。不過,法子還是有的,就看陛下肯不肯了。”

文帝道:“天師賜教。”

寇謙之問道:“陛下,你知不知道他煉有內丹?”

“知道。”文帝道,“吐出來給我看過,紅色的一顆,我還以為是在變戲法。”

“這孩子還真是沒心眼,內丹也能給人看麼?那是九轉丹,太平道和我們天師道,都煉這種內丹。”寇謙之道,“過些日子,我會送一味丸藥給陛下。陛下把裏麵的藥丸化在水裏給他服下,就能逼得他把內丹給你,否則是能毀了他修為的。陛下著人送來給我,我自會替他好好收著,若陛下得了想要的東西,再還給他也不遲。”

文帝怔住,道:“我怎能做這等事?”

“陛下,你心裏明白,他是懷璧其罪。”寇謙之歎道,“陛下還想保全他,別的人呢?若是他離開皇宮,東西落到別人手中,又當如何?”

文帝默然,半日道:“多謝天師指點。”

寇謙之道:“即便陛下取了他內丹,也隻是失了內力,他的相貌是不會變的。”

文帝道:“甚麼?”

“陛下不知道?”寇謙之道,“他就是這模樣了,終此生都不會變了。禦寇訣不是人人都能練的,他是天賦異稟了。”

文帝喃喃道:“終此生都不變?……”半晌,又道,“天師去見過明淮了?”

“見過了,再長大些,便讓他來跟著我吧。”寇謙之笑道,“隻是不知道陛下和公主,舍不舍得?”

文帝道:“隻要天師肯費心,有什麼舍不舍得的。”

“陛下此話不敢當。”寇謙之朝文帝一拱手,道,“我這就去了,陛下多保重。”

文帝道:“天師也請保重。”

寇謙之走到殿門口,又回頭道:“陛下,淩羽那孩子練的是禦寇訣,承襲列子,最是隨心,跟我天師道不同,沒什麼忌諱的,陛下不必介懷。”

寇謙之說走便走,便如一朵青雲,飄然而去。文帝緩緩步下靜輪天宮,忽聽頭頂風聲,淩羽從樹下跳了下來。文帝本能地伸手接他,淩羽靠在他臂彎裏,笑道:“濬哥哥,你跟老道士說這麼久,你們說什麼啊?他詐死跑了,原來還會回來啊?”

文帝看他,淩羽笑得極甜,眼睛黑白分明,一副天真模樣。忍不住道:“聽天師說,你會一直都是現在這模樣,再不會變了?”

“是啊。”淩羽笑道,“怎麼,陛下也想長生不老?唉,世人怎麼都如此呢,連你也不例外。你是跟老道士學的內功,那倒挺方便的,本來也是一個路子。我傳你些心法,不說長生不老,至少能延年益壽。我就教你跟我大哥,不許再告訴人去哦。”

文帝淡淡一笑,見淩羽摟了他脖子不肯下地,道:“又不是不會走路,跟猴子一樣,老掛我身上。”

“我這麼輕,抱著又不累人,你抱抱又怎麼了。”淩羽道,“越來越像我大哥了!”

文帝道:“你大哥怎麼啦?”

“我要他抱,他就是不肯!”淩羽道,“也不肯陪我,早知道他這樣,我就不跟他出來了,一點不好玩!”

文帝道:“那你就別回去了,就留在宮裏吧,我陪你玩。下個月我姊姊生辰,好玩的多,讓你看看百戲如何?”

他知道淩羽生性貪玩,大約是在深山裏呆久了,見熱鬧就愛,果然一說淩羽就眼睛發亮,拍手道:“好!”又趴在他肩頭上道,“陛下,你要是過生日,是不是更熱鬧?”

“那是自然了。”文帝笑道,“隻是也沒甚麼意思,年年都這樣。要不,你想點兒不一樣的?”

淩羽問道:“別人都給你送什麼啊?”

文帝道:“你明兒自己看去。對了,倒是獻了隻白鹿來,漂亮得很,你要不要帶去玩兒?”

“白鹿?”淩羽歪著頭,想了片刻,道,“這不稀罕,陛下,我給你弄個稀罕的!”

文帝吃了一嚇,這淩羽的稀罕物,還不定是什麼呢。忙道:“不必了,朕心領了。”

淩羽道:“唉,你怎麼這麼不信我呢?”

文帝道:“禮物我是真不要,你若閑得發慌,教教我的羽林軍還成。”

“成啊。”淩羽道,“但能學到多少,隻能看各人的資質和悟性了。陛下,你倒是很不錯,跟老道士學的內功底子也很好,你要是多花點時間跟我學,還能有進益。”

文帝道:“你看我有空麼?一天忙都忙死了。啊,你有沒有興趣收傳人?”

“幹什麼?”淩羽道,“你有什麼人想我教麼?”

文帝道:“你不喜歡就算了。”

淩羽笑了笑,道:“陛下,指點指點是可以的,真要收傳人,沒那麼簡單。”對著自己手中那支紫玉笛看了片刻,道,“我的傳人不能跟皇族有涉,想必你們寇天師已經告訴你了。陛下,別逼我做不願意的事,否則我會傷心,傷心了就會走了,不回來了。”

文帝一驚,看著他臉道:“我怎麼會逼你?隻是隨口的話罷了。”

淩羽依在他肩頭,道:“我知道陛下待我好。不過,我大哥說了,宮裏規矩多,我又不懂事,弄不好就會犯了什麼規矩,被什麼車裂啦腰斬啦……”

他還沒說完,文帝哭笑不得,道:“平原王還真會嚇孩子!”

淩羽道:“陛下老當我是小孩!你比我連一歲都大不了!”

“哪裏是歲數的事呢?”文帝淡淡一笑,道,“朕自幼便是皇孫,從沒一日是能不憂不思的。不像你,怕是一輩子就這個傻樣子了。不過,也好,朕就喜歡你這樣。你就在宮裏呆著吧,不要回平原王府了。”

淩羽道:“可是,我怕我做了錯事,陛下要罰我。”

“朕答應不罰你便是。”文帝道,“你還能幹什麼了!”

淩羽側頭想了片刻,道:“如果是謀反呢?大逆不道呢?還有……”他還沒說完,文帝便變色,道,“你在這胡說些什麼!”

淩羽道:“陛下生氣了。若真是如此,陛下還是要殺我的,對不對?”說著便自文帝身上跳了下來,一跑便不見蹤影,倒讓文帝怔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