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己之力(1 / 3)

海市公安局。

薑黎用鉛筆在畫紙上飛快地畫著。

周圍圍觀的三個刑警則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不僅對於薑黎的記憶力和觀察能力感到不可思議,更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居然在畫板上將她看到的犯罪嫌疑人畫出來。

隻有沈哲一直都是默不作聲地看著薑黎畫畫,因為他曾經在薑黎家看到過薑黎畫的畫,畫中女人那逼真的神態和惟妙惟肖的表情至今都讓他記憶猶新。

十五分鍾後,薑黎將鉛筆放在畫架上,然後從畫架上取下畫紙,遞給沈哲。

沈哲接過畫紙,看了一眼畫中的男人,很像,真的很像。他打開電腦,找到哈裏斯的證件照進行比對,沒錯,畫中的男人就是哈裏斯。

“是他嗎?”薑黎問。

“對,就是他,你來看看,再幫我確定一下。”

薑黎來到電腦麵前,彎下腰看向了電腦屏幕,一張白人男子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她閉上眼睛,再一次回想在樓梯上和她擦肩而過的男人。“怎麼樣,是他嗎?”沈哲問。

“是他。”薑黎睜開了眼睛。

沈哲站起身,走到了那三個刑警麵前,他說:“調取案發現場的監控,配合交警隊全城搜索犯罪嫌疑人哈裏斯,另外,一定要找到黃色牌照的黑色的摩托車,牌照為海A76542。”“明白。”

三名刑警離開後,沈哲將門關上,然後來到薑黎的身邊坐下。

薑黎的臉色很憔悴,他擔心地問:“薑黎,你還好嗎?”

薑黎沒有作聲,隻是低著頭盯著地麵。

沈哲給薑黎倒了一杯水,薑黎沒有接,沈哲隻好將杯子硬塞給薑黎。

薑黎緊緊地握著杯子,她突然問沈哲:“為什麼……這個叫哈裏斯的白人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他在來中國之前曾經因強奸罪坐過牢,”沈哲拍了拍薑黎的肩膀,“相信我們,我們很快會找到他的。”

“可是人已經死了,”薑黎那雙淚汪汪的眼睛讓沈哲一陣心疼,“這樣的洋垃圾為什麼能堂而皇之地跑到這裏來,為什麼!”

“薑黎,”沈哲握住了薑黎的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薑黎再次哭了起來,“為什麼他要這麼凶殘,為什麼這種人渣會成為大學裏的外教,”薑黎將頭埋進了沈哲的懷裏,“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沈哲的心裏很難受,他無法解釋薑黎的疑問,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薑黎,他隻是抱著他,他用他的肢體語言告訴薑黎:有我在,別害怕。

此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薑黎連忙擦掉了眼淚,從沈哲的懷裏離開。

沈哲喊了一聲“進來”,隨後劉克便推門而入,他在門口對沈哲說:“沈隊,我把人帶過來了。”

“我知道了,你先把人帶到審訊室,”沈哲對劉克使了個眼色,因為他不想讓薑黎知道這件事情,“我馬上就過去。”

劉克看了一眼沈哲,又看了一眼薑黎,隨後便心領神會地笑了笑,隨後關上了門。

劉克離開後,沈哲問薑黎:“薑黎,有幾件事情想要問問你,當然,你不用緊張,隻是例行公事。”

薑黎以為沈哲問的是關於她姑姑的事情,她說:“沒關係,你問就好,隻要我知道就一定會告訴你。”

“是與前幾日的凶殺案有關的事情,”沈哲頓了頓,“死者之一是你們公司的總經理林安。”

“林安?”薑黎心裏一驚,“林安……他死了?”

“嗯,這件事情是按照你們董事長的要求所以才暫時沒有公開。”

“那麼……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

“李家康。”

“李家康?”

“林安生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李家康的。”

“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你……就是你出車禍那天。”

“大約是幾點。”

“淩晨一點零五分。”

“淩晨一點零五分……”

“薑黎,你實話告訴我,四天前的淩晨一點到淩晨三點之間,李家康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薑黎在那一瞬間突然猶豫了,她清楚地記得她那天是在淩晨零點四十六分回到的家,也就是說,她無法提供李家康的不在場證明,但是她真的要如實說明嗎?她不相信李家康會和林安的死有任何的關聯,但如果她如實相告,肯定會給李家康帶來麻煩,可如果她說謊,又覺得太對不起沈哲的信任。

她看著沈哲真誠的目光,最後還是說出了實話:“沒有,我那天是在淩晨零點四十六分回到的家,之後我也不清楚李家康去了哪裏,大概是回家了吧。”

“你對他的家庭有什麼了解嗎?”

“我隻知道他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

“姐姐?叫什麼名字。”

“謝衣。”

……

沈哲讓劉克開車送走薑黎後,他便一個人來到了審訊室,此時,李家康正坐在審訊室裏,兩眼空洞。

李家康在看到進來的人是沈哲後,不禁露出笑容,他說:

“沈警官,咱們又見麵了。”

“嗯,又見麵了,”沈哲在李家康對麵坐下,“劉總監,受傷了?”

“嗯,剛才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哦,這樣啊,”沈哲可以很明顯地判斷出李家康臉上的紅腫淤青並不全是今天才有的,但是他並沒有點破,隻是說,“你不要緊張,今天叫你來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

“什麼事情,你盡管問。”

“是關於林安的。”

“林安?”李家康一臉驚訝,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林安死了。”

“他死了?怎麼可能……”

“屍體是在四天前發現的,死亡時間在淩晨一點到兩點之間,所以,”沈哲頓了頓,“我想問問李總監,四天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一日的淩晨一點到淩晨兩點之間,你在哪裏。”

“十二月二十一日……”李家康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薑黎那天差一點開車被你妻子撞死,對吧。”

“對,沒錯。”沈哲知道李家康是故意為難他,所以臉色有些不好看。

李家康在看到沈哲的反應後心裏有些得意,他知道,那件事情是沈哲心裏一輩子的坎,以他對沈哲性格的判斷,他想,沈哲永遠都會在薑黎麵前抬不起頭來,想到這裏,李家康莫名地放鬆了下來。他看著沈哲,然後用略帶挑釁的語氣說:“我那天晚上一直都和薑黎在一起。”

“是嗎?”沈哲不動聲色,“但是我問過薑黎,在你把她送回家之後你就離開了,而薑黎是在淩晨零點四十六分回的家,也就是說,那天的淩晨一點到淩晨兩點之間,薑黎並不能為你提供不在場證明。”

“是嘛。”李家康本以為自己能搪塞過去,沒想到沈哲居然準備得這麼充分,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李家康,請回答我的問題。”

“那天送薑黎回家後,我也跟著回家了。”

“是嗎?有人能為你證明嗎?”

“當時我姐姐在家。”

“哦,你姐姐,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謝衣。”

“謝衣?”

“嗯,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姐姐。”

“這樣啊,還有嗎?”

“這還不夠嗎?”

“我們還需要除你姐姐之外的證人。”

“沈警官,”李家康往前湊了湊,他臉上掛著笑,眼睛裏卻滿是憤恨的目光,“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我連林安的死訊都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會殺了他。”

“問題是,你怎麼證明你沒有殺害林安呢?”沈哲站起身,將林安的通話記錄單放到李家康麵前,“這是林安的通話記錄單,我們從林安的通話記錄單上發現,他在生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時間為淩晨一點零五分,和這之前的一通電話間隔了整整四個小時,所以我請問,你和林安在電話裏都說了些什麼。”

李家康愣住,他眼睛看著麵前的通話記錄單,心裏想的則是他該如何搪塞過去。

“其實也沒什麼,”李家康終於抬起了頭,“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到底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讓林安在淩晨一點給你打電話,可以具體跟我說說嗎?”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最近渤海集團出了一些問題,林總就是問問我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僅此而已。”

“為什麼不在公司裏說,而非要在那麼晚的時候在電話裏說。”

“這我怎麼知道。”李家康無辜地聳了聳肩。

“你知道林安的屍體是在哪被發現的嗎?”

“不知道。”

“‘渤海灣’,你們渤海集團的一個爛尾工程的建築工地裏。”

“是嘛。”李家康麵帶驚奇。

“淩晨一點,林安在一個建築工地裏給你打電話和你討論公司裏的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按正常的思維來講,他這通電話應該不是在和你討論公司的事情,或者說,我可以猜測,他是想把你約到一個什麼地方,比如說,‘渤海灣’。”

李家康麵無表情,但心中頓時一凜,他咽了口唾沫,又抿了抿嘴唇,手下意識地攥成了拳頭。

沈哲接著說:“何況,從通話記錄來看,你和林安的通話時間隻有五十八秒,短短的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你們能說些什麼呢?如果要談工作的話,這短短的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恐怕是不夠的吧。”

“沈警官,你把我搞糊塗了,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李家康強迫自己扯動嘴角笑了笑。

“我懷疑,”沈哲逼視著李家康的眼睛,“你那天或許也去了‘渤海灣’。”

李家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當然,這僅僅是我的猜測,”沈哲突然笑了,“你沒有不在場證明,我也沒有你的在場證明,一切也僅僅隻是猜測而已,但是你和林安的這通電話是始終都繞不開的坎。”

“沈警官,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無端猜測可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李家康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說你當時和薑黎在一起,如果我沒有從薑黎那裏證實的話,你是不是就會搪塞過去。”

“我隻是不想給自己添太多的麻煩!因為林安的死我根本就不知道!更不可能跟我有任何關係!”

“好,你不要激動。”

“我沒有激動!”李家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沈警官,我很忙,可以走了吧。”

沈哲站起來說:“當然可以,我想問的都問完了。”

李家康憤憤地朝審訊室的大門走去,在走向大門的途中,李家康故意撞了一下沈哲的肩膀,他在沈哲的耳邊小聲說:“沈警官,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公報私仇,薑黎走得跟我近,所以你就心生嫉妒,對嗎?”

“李家康,你想多了,”沈哲笑道,“我已經結婚了,而薑黎在我眼裏一直隻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真的能給她幸福,我也會衷心祝福你們。”

“那樣最好,但是沈哲,你不要忘了我那天跟你說的話,如果你不想再讓薑黎受到傷害,那就請你離她遠一些,上一次是薑黎命大,下一次,如果你們家的那個神經病女人還要傷害薑黎,我想薑黎恐怕不會像上一次那麼幸運了,所以我警告你,離薑黎遠一點,越遠越好。”

沈哲沒有說話,當李家康走到門口拉開門的時候,沈哲卻突然叫住了李家康:“李家康,我可以遠離薑黎,但是我警告你,請你也不要傷害薑黎,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還有,我依然會將你跟林安的這起命案聯係在一起,直到你徹底洗清嫌疑。”

“那你隨便吧。”

李家康走後,沈哲將門關上,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林安和劉健的死一定與哈裏斯無關,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而那個真正的凶手則是在殺完人後為了嫁禍給哈裏斯,所以才會在林安和劉健的屍體上刻下了‘6’和‘7’兩個數字,但是那個凶手沒想到的是,哈裏斯居然再次犯案。

沈哲拿起了屬於李家康的那份通話記錄單,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將這份通話記錄單拿給李家康看就是為了證實他心裏的某些猜想,現在看來,李家康的確是在說謊,而且他在刻意隱瞞一些事情。

他再次看向了李家康在淩晨一點五十一分時給他的姐姐也就是謝衣打的那通電話,通話時間隻有短短的一分多鍾,但這足以說明許多問題,比如說,李家康在案發時根本就沒和他的姐姐在一起。他不禁在想,李家康在刻意隱瞞著什麼,難道他真的與林安的死有關?還有李家康和他姐姐謝衣的那通電話,為什麼他會在那個時間給他姐姐打電話,他將薑黎送回家後的那段時間又去了哪裏。

沈哲聽到了敲門聲,他喊了一聲進來,一個年輕的刑警從外麵走了進來。

“沈隊,”刑警說,“摩托車找到了,但車主不是哈裏斯。”

“不是哈裏斯?你的意思是,那輛摩托車是哈裏斯偷的?”

“沒錯,我們找到了失主,失主證實,他的確在兩天前丟失了一輛摩托車,而且他也已經報案。”

“哈裏斯找到了嗎?”

“他曾在淮安路的酒店裏住過一段時間,隨後便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