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把完脈,將我的手塞進被子裏,搖了搖頭。
“這些平凡的仙草靈藥,對你的身體還是作用不大,這樣下去也隻能讓你體質稍好些,經脈殘缺卻是無法改變,仙力無論如何也凝聚不起來,你可能修不成仙君或是天君了。”
“沒關係,我本來就無心修神,什麼仙君天君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我這麼多年沒有仙力不是也活的挺好的嗎,隻要調養好身體,少生些病就行了”,我打著哈哈寬慰穆羽。
穆羽聽了我的話,卻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額頭,接著從衣襟中取出了一根奇怪的木簪,輕輕釵入了我的發髻中。
“我不能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你這副身體又沒有能力自保,如果再像那天一樣被墨無月奇襲,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根羅天枝是我的本命元神所化,你將它帶著,切記不要取下來。”
我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掀開穆羽的額發,也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用一隻指頭戳了戳他額前的真神印記,笑眯眯的說:
“這顆西蘭花到底是什麼?”
穆羽卻是眼一彎,輕笑出聲:“西蘭花?你這小傻瓜,這是我的真身,始祖神木羅天。”
在我一直以來的概念裏。
我與穆羽本來隻是一個桃子精,外加一朵西蘭花。
想不到現在竟成了始祖仙草玉棲和始祖神木羅天。
人生還真是大起大落啊。
這件事教育了我們,千萬不要因為出身卑微而自憐自哀,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可能你今天還是一隻肉嘟嘟的毛毛蟲,困難的挪動著肥碩的身體,哼哧哼哧的啃著樹葉子。
睡了一覺起來,就會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鮮豔美麗,振翅便能高飛。
當然,你也可能變成一隻更醜的蛾子。
第二天一早,穆羽便來敲我的門。
“小桃,結界外有人硬闖,還傳了音信進來,說是你的相識,與你有約,你可知情?”
我倏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居然搞忘了!沈映嵐說他要來看我。
“是的是的,是我的朋友,你趕緊放他進來。”
穆羽去施法開結界了,我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盤了發髻,出去打水洗臉。
洗漱完,想起還沒吃早飯,我又去了趟廚房。
灶台上的蒸籠還汩汩冒著熱氣,穆羽果然已經為我將早點準備好了。
我掀了蒸籠,拿起一個肉包子便啃了一口。
口感柔軟,鮮美不膩,唇齒留香。
果然是個好包子。
於是當我嘴裏咬著包子,慢吞吞的走到草廬門口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
左邊是白花花的穆羽,右邊是黑漆漆的沈映嵐。
兩人各站一方,互相對視,眼神在空中交彙,難解難分。
兩人皆是目光淩厲,一觸即發。
驚嚇之中,我口中的包子掉在了地上,打了個滾兒,白嫩的包子皮上竟是裹了一層泥土,眼看是吃不成了,我一陣可惜。
白衣的穆羽如一捧高山之巔的寒雪,身側皆是淒冷如霜的冰寒。萬年的滄桑歲月沒有湮沒他一絲一毫的風采,眉間那株羅天印記,依然明豔而高絕地綻放。他微微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淺笑,舉手投足間皆是藐視萬物的真神之姿。
和他相對而立的沈映嵐,一襲黑衣,如濃墨染就,深邃的眉宇與眼眸之間,皆是冷厲決絕,目光藏刀帶劍,似恨不得將眼前之人刺穿,高傲地負手而立,宛若王者君臨,俯瞰天下般睥睨而視。
蕭蕭嘶鳴,悠悠旆旌。
八百裏狼煙漫漫,五十弦戰鼓急催。
明明隻是兩個人,卻似乎有千軍萬馬來襲,殺伐之氣迎麵。
我緩緩地停下了腳步,靜靜站在原地,凝視著這兩個男子。
他們靜靜地站在那裏,相接的墨瞳裏皆是倒影著彼此的身影,冰冷如寒潭,不起星點波瀾。對觸的雙眸裏,是如金戈鐵馬、刀兵相接般激烈的對抗,猛烈地激起層層勁風。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他們依舊一語不言,唯有對望的眼裏暗藏較量。
一人冰寒似雪,一人冷厲如夜。
似絕不相容的水火,相遇便是注定的焦灼。
天邊晨光漸露,驕陽初燃,他們保持這相對而立的姿勢已有半個時辰。
直待天邊的紅日徹底騰升而起,光輝普照大地萬物,那一瞬,他們動了。
白、黑兩道光騰空而起,動作極快,劃過一道清晰的剪影。
接著身形一落,便雙雙落在了我的身側。
“他是誰?”
“他是誰?”
兩人同時向我開口詢問。
語氣皆是言辭厲然,不容拒絕。
噗通一聲。
我像那個肉包子一般,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