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把李登海的高產田毀於一旦,他在報紙上以萬分痛苦的心情寫下了“肝裂心碎”4 個大字。為了保護育種材料,每次從海南回來,他和妻子兩人從來不坐同一架飛機。“種子就是登海的命。”妻子張永慧說。
“我的小孫子已經8 歲了,家裏是3 代同堂;在高產玉米這個大家庭中,已經繁育了121 代了,它們都是我生命的延續。”正是這一粒粒種子,讓李登海像玉米一樣紮根在大地,與國家血脈相連。李登海與共和國同齡,他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國慶節這一天,“個人和國家相連,是一種最大的幸福”。
“人生能有幾回搏”
頭戴草帽、腳蹬膠鞋、身著工裝,每天清晨6 點,身家過億的李登海都會出現在他的高產玉米試驗田裏。玉米葉親著他的臉,他一路用手撫摸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你聽,它們在歌唱。”李登海的眉眼裏都是笑。
近來,由於連日的勞累,李登海腰椎間盤突出的老毛病又加重了,他隻好半蹲著查看玉米的長勢。
2013 年,李登海辭去“登海種業”董事長一職。他在提交給獨立董事的《聲明》中說,這是“為了專心致力於公司的雜交玉米新品種研發創新和雜交玉米高產品種選育及高產栽培技術的攻關工作”。“我以前掌舵,現在來當螺旋槳,繼續推動育種事業的發展。”李登海淡定地說。
“這就是億萬富翁的兒子。”在寬大的育種室內,“登海種業”
副總原紹剛指著正埋頭填寫基礎材料的李登海之子李旭華介紹道。與多數民營企業“子承父業”的接班方式不同,到目前為止,現為“登海種業”中級農藝師的李旭華並未擔任公司行政職務,而是一直跟著父親做科研育種工作。李登海告訴記者:“我經常跟兒子講,公司的錢是用於科研創新的,不是留給你的。你唯一需要繼承的,隻有我的育種事業。”
“李登海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育種上。要想發大財,他有很多機會,比如做房地產,但他堅持一生隻做這一件事。”原紹剛介紹說。
李登海經常說:“育種的成功率隻有12 萬分之一,老天爺一年隻給我一次拚搏攻關的機會,我必須和時間賽跑,人生能有幾回搏?”
由於氣候原因,在萊州一年隻能生產一季玉米。為加快育種速度,從1978 年冬天起,李登海遠赴海南,進行加代繁殖,一年繁育三季,硬是把自己的科研生命拉長了3 倍。冬季的海南,是無數人的度假天堂,而在李登海眼裏,那裏就是塊玉米高產試驗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李登海的作息表中,隻有育種時間,沒有北京時間,隻有工作日,沒有節假日。由於長期蹲守在高溫高濕的玉米地裏,李登海患了嚴重的痔瘡,先後動過5 次手術。為能重返摯愛的玉米田,他討來止血偏方:吞食蚯蚓,“隻要能繼續工作,讓我吃什麼都行”。1991 年7 月,李登海腦橋部位突發腦血管梗死,造成身體左側麻木偏癱。在住院期間,他天天掛念的仍然是家裏的玉米高產攻關田和幾萬份研究高產玉米品種選育的育種材料。
每年的除夕之夜,李登海總是拿出一本嶄新的日記本,在扉頁上工工整整地寫下馬克思的一段話:“在科學上麵是沒有平坦的大道可走的,隻有在那崎嶇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勞苦的人,有希望達到光輝的頂點。”
每當他的科研遭遇天災人禍的打擊後,他都要再背上一遍。心痛之餘,他總是咬著嘴唇,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把玉米高產攻關幹下去,開創中國玉米高產道路的事業絕對不能停止!在這樣的信念支撐下,他一個普通農民科學家,用自己的雙手,一步步拉近與世界最高水平的距離。
麵對未來,李登海表示,他將設立登海種業創新基金和科學基金,獎勵為我國玉米育種作出突出貢獻的人。他同時提醒創新者:“理想與追求一定要以祖國和人民的利益為重,這樣才能真正走向成功。”回顧走過的曆程,他總結道:“我一生隻做一件事,就是要為國家增加玉米產量。有生之年,我爭取再幹20 年,要幹出60—80 年的研發創新業績,等於再活一輩子,再為國家創造社會經濟效益1000 億元。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創新事業是無限的。像一粒種子一樣,植根共和國的沃土,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國家創新的事業中去,是我畢生的追求。
育種難,但看到自己選育的品種大麵積得到推廣,讓成千上萬的農戶因此增產增收,再苦也心甜!”
(《經濟日報》2015 年9 月2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