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10點左右,她又緩緩地過來了。黃長富有些擔心老人,就靜靜地站在一邊候著。隻見楊媽媽走過來,俯身趴在靈柩上,眼巴巴地望著兒子,語氣輕柔得讓人心碎:“峰峰,你怎麼看到我都不喊我喲?媽媽想摸摸你的臉呐,你想吃點什麼,你給媽媽說嘛!”
此時,老人兀自喃喃,令人不忍直視。白發人送黑發人,何等錐心的哀痛啊!她的心,早就像被刀割般殘破不堪。無論怎麼哀喚,她心愛的兒子都聽不到了。黃長富的視線,模糊了。
電話響了。他擦擦眼睛,拿起一看,是他的母親打來的。母親也聽說了楊雪峰犧牲的事,非常擔心自己的兒子,趕緊打電話來再三叮囑:“娃,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千萬要保重自己啊!”
聽著自己母親擔憂的聲音,望著眼前另一個心碎的母親,黃長富喉頭發哽,匆匆“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那種感覺,叫我如何形容呢?”多日以後,每每說起這一幕,黃長富還是忍不住眼圈濡濕,哽咽難言。
同樣令黃長富和同事們錐心刻骨的是,在追悼會一周後,楊媽媽來大隊收拾楊雪峰的遺物。看到警務公開欄上兒子的照片,她默默地拿手去摸那照片,一遍,一遍……她瘦弱的身子幾乎整個都撲在了公開欄上麵。黃長富一邊安慰她,一邊攙著她慢慢走上二樓,沿著走廊走進第二個房間。這裏,就是楊雪峰的辦公室了。
屋內一切物品擺放如常,就像楊雪峰生前一樣。牆上掛著兩麵錦旗,一麵寫著“人民利益好衛士,公平正義守護神”,另一麵寫著“柔性執法化誤解,一心為民保安全”。辦公桌上,依然擺放著他的工作筆記本、嵌了他彩色警服照片的工作座牌;左邊櫃子上,整齊擺放著他殉職時穿在身上的警服,上麵依稀可見血痕;兩頂白色大簷帽、警用裝備、皮鞋……一件一件,還是放在原處,規規整整,甚至連辦公室牆邊那塊小黑板,也還留著清晰的字跡。那是楊雪峰寫的,上麵密密麻麻標記著最近要做的工作:2月10日民警潘亞軍生日,2月23日上午組織開展“清非”工作,2月24日下午2點聯合石船派出所、鎮交安辦開展聯合執法……黃長富不忍擦去那些字跡。他覺得,那上麵還帶著楊雪峰餘下的體溫。看著那一個個遒勁又不失端雅的文字,他就恍惚覺得,他的好兄弟,還活在世上……
楊雪峰遇害時穿的警服
楊雪峰的單警裝備和皮鞋
“雪峰愛整潔,什麼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他看不得一點髒亂差呢。”黃長富忍著淚,對老人說。他的語氣,很輕,很慢。
老人環視這間不大的屋子,緩慢,專注,似乎想要捕捉兒子留下的每一縷氣息。當她看到值班床上那隻枕頭時,終於沒能控製住自己,上前抱起枕頭,緊緊貼在臉上,顫抖著摸呀,摸呀,如同撫摸著當年那個繈褓中的寶貝:“峰峰,峰峰,媽媽來看你了……”
過了好一陣,老人擦幹眼淚,從提在手裏的口袋中拿出一隻油紙袋遞給黃長富。黃長富打開一看,竟是一瓶酒。
“峰峰本來要請大家團聚吃飯的。現在他走了,這事兌現不了了。這酒是我家珍藏了好多年的,現在,我替峰峰送給大家吧。”
黃長富看著楊媽媽,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臨走前,老人又反複叮囑黃長富和隊友們:“峰峰已經走了,孩子們,你們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流淚了。黃長富伸手攙住老人,嗚咽著說:“老人家,您失去了一個兒子,但我們都是您的兒子!”
軍人之子,滿懷一腔熱血
1976年6月23日,楊雪峰出生在重慶市沙坪壩區一個普通人家。在沙坪壩區合成化工廠家屬區內的一間宿舍裏,一對老夫婦坐在兒媳婦餘小寒的床前,端詳著繈褓中的小男孩,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乖孫孫,我當爺爺啦!”楊雪峰的爺爺一臉得意。楊雪峰的婆婆則忙不迭地給虛弱的兒媳婦掖好被子:“小寒,可別著涼啦,我們家今後就是三代同堂了。運泉在部隊,你又要帶兒子又要照顧我們,辛苦你了,一定要好好將息身體呀。”
老人口中的“運泉”,就是餘小寒的丈夫楊運泉。“嗯嗯,媽,我知道愛惜自己的。”餘小寒答應著老人,又低頭望著懷抱中的兒子,略顯疲憊的臉上漾起掩不住的笑意:“峰峰,等你稍微長大點,媽媽就帶你去看爸爸。爸爸雖然不能天天守著你,但爸爸可厲害了,可勇敢了,他是個解放軍呢!”
“哇……哇……”似乎是在以嬰兒特有的方式回應媽媽的呢喃,小男孩忽然哭起來。“哦……峰峰乖哦……”餘小寒趕緊輕輕地搖晃著、撫慰著兒子。她的雙眼,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張嫩嫩的小臉。那五官,那神情,多像丈夫楊運泉啊。丈夫曾反複說過,小寒,我不能守著兒子出生,也不能伺候你坐月子,心裏虧欠著你們啊,但好男兒誌在四方,這個家就隻有靠你了,謝謝你了……
那時,楊運泉在河南焦作某部服役。20世紀70年代交通不便,一封家書翻山越水,少說也得十天半月才能送到。夫婦倆就靠著那一紙家書,分享著喜添愛子的幸福。哺育幼子、照顧老人的重擔,便落在了餘小寒的肩上。
餘小寒雖瘦弱但並不嬌弱。早年,她下鄉時,在農村什麼苦活累活都幹過。嫁給楊運泉之前,她心裏早對作為軍嫂需要麵對的困難有了充分準備。丈夫不在身邊的日子,盡管含辛茹苦,但她從無一句抱怨。
一轉眼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幼小的楊雪峰還不懂事,經常纏著媽媽鬧著要見爸爸。餘小寒又何嚐不想念丈夫,何嚐不想一家團圓呢?於是,她帶著兒子輾轉千裏來到了河南。
看到日思夜想的妻子與2歲多的兒子就站在眼前,楊運泉激動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這位渝北農民的兒子,1968年當兵入伍,靠著過硬的思想素質和軍事素質,一路從士兵、班長成長為排長。入伍8年,金戈鐵馬,兩地分隔,若不是妻子裏外操持,用柔弱的肩膀擔起了這個家,哪裏會有他今日的成長?望著憔悴消瘦的妻子,撫摸著兒子圓圓的小腦袋,他無法抑製住一腔熱淚。
兒時的楊雪峰和父親
對於小小的楊雪峰來說,那火熱的部隊生活恰如一塊巨大的磁鐵,處處吸引著他好奇的目光。每天,聽著嘹亮的軍號聲,看著爸爸和叔叔們身穿軍裝、腰紮武裝帶、肩扛鋼槍,隨著軍號聲列隊、跑步,“一二一”的口令響徹整個操場,小男孩竟看得目不轉睛。
“幺兒快看,叔叔們在訓練投彈呢。”楊運泉與餘小寒一人牽著兒子一隻小手,繞著操場漫步。解放軍叔叔手臂一揚,嗖—手榴彈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陽光下一道冷光閃過。“哇!”小男孩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
“幺兒,你長大了,會不會像爸爸一樣當解放軍?”餘小寒俯下身問小男孩。
小男孩不答,卻咯咯笑著,雀躍著四處打量,發現操場邊有一根廢棄的小木塊,竟趔趔趄趄走過去,把小木塊撿起來,學著叔叔們的樣子,小手臂一揮,小木塊搖搖晃晃朝前方飛去……嗯,像我的兒子!楊運泉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從那以後,楊運泉開始有意識地“訓練”兒子了。他把兒子帶到宿舍裏,教他學習立正、稍息、“一二一”齊步走:“對,不要低頭,眼睛朝前看,兩隻小胳膊前後擺起來。哎喲,搞成順邊了,再來,立定,敬禮,向後轉……”奇怪的是,對於父親的嚴苛,2歲多的小男孩不但不哭不鬧,反而一板一眼聽話地照做,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兒子認真,楊運泉更認真。他又像教育士兵一樣開始給兒子“灌輸”起來:“叔叔們刻苦訓練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長本領。長了本領幹什麼?是為了今後上戰場殺敵人,保衛我們的國家呀。”“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懂嗎?”
看著兒子小嘴巴嘟著,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得前仰後倒,坐在床邊織毛衣的餘小寒忍俊不禁:“我說運泉呀,我們幺兒又不是你的兵,他還這麼小,你這麼咋咋呼呼,他聽得懂嗎?”
孩子如一張白紙,可塑性非常強。雖然彼時的楊雪峰尚幼,但父親已經開始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隨著一次次跟著母親去探望父親,他心底裏一個願望在漸漸生根、破土、抽芽。讀小學的時候,他第一次在作文中正式表達了自己的理想:“等我長大了,要像爸爸一樣當解放軍,當英雄。”
身教重於言傳。父母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往往影響著孩子未來的人生走向。母親的勤勞堅韌、父親的熱血忠義,在漸漸長大的楊雪峰的心靈深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用老師的話來說,“這樣嚴格向上的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一般不可能會差。”
令老師們倍加讚賞的是,學生時代的楊雪峰愛好廣泛:各種體育運動、硬筆書法、閱讀……這個充滿活力又性格沉靜的少年,一旦在操場上,整個就是一隻下山的小老虎;而捧起厚厚的書籍,他又儼然成了不知疲倦的“書蟲”。勤奮好學的他,中學時代都是在重慶市第一中學度過的。
那是重慶市的知名中學,是許多同齡孩子理想中的學校。19歲那年,楊雪峰參加高考後,毫不猶豫地在學校組織預填的大學誌願書上,鄭重地填上了幾所軍事院校的名字。那都是他早就研究透了的。他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軍校。他心裏隻有一個目標:軍校!
然而,那一年,他臨場發揮有些失常。成績出來,他傻眼了—分數不夠,報考軍校的理想破滅了。早已轉業到地方的父親一直支持兒子去實現他的軍人夢,眼見兒子高考失利,雖然心裏難免遺憾,但仍耐心地安慰他:“兒子,隻要努力了,就不要再自責了。要想有所成就,還有很多條路啊!”
楊雪峰是個樂觀開朗的人,在父親的開導下,他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在他心裏,父親一直就是他的偶像。父親說得對啊,要想有所成就,也不一定隻有參軍這一條路。他的視線轉向了重慶市人民警察學校(今重慶警察學院)。在他看來,警察隊伍是半軍事化,與軍隊的屬性最為接近,警察一樣會經受血與火的淬煉,一樣可以報效國家啊!對,警察學校,就它了!
1995年金秋,經過嚴格遴選和測試,楊雪峰如願考入重慶市人民警察學校。當時的警校剛剛從偏僻的茅溪搬遷到石橋鋪地區,初建不久的校園條件非常差,沒有校門、沒有食堂,校園裏沒有綠化、宿舍裏沒有熱水器……
但楊雪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些方麵。站在簡陋的訓練場邊,凝神看著一隊隊身著訓練服的學員們精神抖擻地行進、操練,他被那股撲麵而來的強大氣勢震撼了。“倒!”“側倒!”“後躍倒!”“嘩—”整齊劃一撲倒一片;“立正—稍息!”隊列動作幹淨利索。驕陽下,教官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學員們揮汗如雨,身姿矯健。
未能進入軍校,楊雪峰心中原本殘留的些許遺憾,在那一霎完全消解了。當年,他在父親所在部隊裏看到的那些火熱的訓練場景,又一幕幕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一股激情在心頭如熱浪翻湧,他隻想張開雙臂,對著操場放聲高喊:警校,我來了!
品學兼優的組織委員
開學已經一周了,四區隊正在籌備成立團支部。按照學校要求,四區隊開展競爭上崗,所有符合條件的學員都可以參加團幹部崗位的競選。楊雪峰也參加了。他陳述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實在:“我不想當什麼官,但我想讓自己得到全方位鍛煉,我還真心想為同學們服好務。如果我沒有競選上,我會服從學校的安排。如果競選上了,我一定努力做好工作!”
警校是一所對學生的政治素養要求很高的學校,與其他學校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學校對團幹部考核也非常嚴格,除要求其學習成績優秀、組織協調能力強外,對其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也具有更高更嚴的要求。
楊雪峰(右三)與警校同學的合影
“楊雪峰同學性格內斂話不多,喜歡靜靜地聆聽,他勤奮又懂禮貌,動手能力強,是一棵好苗子,當組織委員比較適合。”經過三思,在團支部幹部選拔討論會上,趙老師慎重地發表了看法。
最終,經過學校嚴格的審核,楊雪峰成為四區隊團支部的組織委員。當趙老師把這個消息告訴楊雪峰時,楊雪峰“啪”的一個立正敬禮,眼神堅定、話語鏗鏘:“謝謝趙老師,我一定會盡力做好的!”
事實證明,趙老師的眼光沒有錯。楊雪峰,這個組織委員從入學到畢業,一當就是兩年。他溫和謙遜、善於溝通,無論是與同學還是與老師的工作交流,他都做得非常到位,起到了很好的上傳下達作用。他與支部的另外兩個學生幹部:書記謝昌偉、宣傳委員辜文學配合默契,一起把工作幹得風生水起。他們這個團支部還曾被市局評為優秀團支部,還是兩年中唯一沒有改選過的團支部。私下裏,三人感情也非常好,被同學們形容為“鐵三角”。
讓趙老師深有感觸的,正是發生在“鐵三角”之間的一件往事。雖然已時隔20餘年,但他記憶猶新。他認為,從這件事中可以看出楊雪峰的優秀人品。
事情是這樣的:1997年,楊雪峰這一屆學員畢業前夕,學校嚴格按照組織程序,準備發展一批中共預備黨員。這個機會,十分難得,誰能夠脫穎而出呢?
“鐵三角”三人都遞交了入黨申請書,都是入黨積極分子,且個個都非常出色。可是,整個區隊名額隻有一個,誰上?誰都優秀,誰都該上啊。就在老師們難以取舍的時候,楊雪峰與辜文學卻主動“退讓”了。他倆的理由很簡單:謝昌偉同學已經確定要留校任教了,這個預備黨員名額對於來自農村的他更重要。我們都那麼年輕,以後機會還多著呢!就這樣,這個入黨機會便留給了謝昌偉。
有時候,要看清一個人、了解一個人,往往隻需通過一件事就能一覽無餘。楊雪峰對於金錢權力之類的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對於大是大非情感道義則看得很重。“在榮譽麵前能做到淡定從容,這是需要很強定力的。那時候的楊雪峰就能看淡名利,足見其氣度和襟懷。用‘品學兼優’評價他,真是恰如其分啊!”一提起這件事,趙老師就感慨萬千。他為自己的愛徒自豪,更為失去這樣一位優秀學生而黯然心傷。
平凡之處不平凡
現任重慶警察學院(前身即為重慶市人民警察學校)交通係主任的康波教授,同樣對楊雪峰充滿欣賞。他與趙東軍老師的看法一樣,認為楊雪峰屬於個性沉穩、做事踏實,且內心強大、胸襟開闊的一類人。
康教授回憶,那年開學後,為了訓練需要,四區隊分成7個小班,楊雪峰分在二班。對於訓練,楊雪峰非常認真,每天揮汗如雨,步子踢得鏗鏘有力。他不大喜歡開玩笑,但卻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同學中無論誰理論課或是訓練課跟不上,他都會抽時間幫他補習,帶他一起訓練,直到他跟上進度為止。久而久之,同學們都親熱地喚他“班頭兒”。
當時,警校管理非常嚴格,規定每到星期六下午,家住市內的學生可離校回家,但周日下午必須返校,嚴禁遲到。在校學習期間,學員們必須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如緊急集合、10公裏負重拉練、擒拿格鬥、射擊、駕駛等。康波教授就是當年楊雪峰的車輛駕駛課教師。
康老師清楚地記得,當時條件很艱苦,學校沒有專門的訓練場地,訓練地點就選在九龍坡區二郎通往馬王鄉的鄉村公路上。那段鄉村路坑坑窪窪,天晴時塵土飛揚,落雨天一路爛泥,顛得人周身都快散架,稍不小心還會一頭栽進泥坑裏。
對於這樣的訓練條件,個別學員感到失望,甚至還發起了牢騷,但楊雪峰沒有。他總是能迅速適應環境,對新知識的探索充滿熱情。對於摩托車駕駛,他同樣表現出了濃厚興趣,經常纏著老師問這問那,遇到問題不搞清楚決不罷休。很快,他的摩托車駕駛技術便突飛猛進。
楊雪峰他們學習摩托車駕駛時,用於訓練的摩托車都是業務部門淘汰下來的舊車,動不動就在路上來個“罷工”,修車、換電瓶……對學員們來說,各種麻煩都是家常便飯。
摩托車歪歪斜斜駛出一截,拋錨了。康老師一聲令下:“楊雪峰,你去檢查一下!”
一看,沒油了。康老師扯著嗓子吼:“楊雪峰,你是班頭兒,去加油站提油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遇上什麼困難,順口喊楊雪峰,已經成了康老師的習慣。這個學員熟悉路線、心思細膩、辦事穩妥。事情交給他去辦,康老師特別放心。
“好嘞!”楊雪峰二話不說,立即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提了油桶,幾蹦幾蹦就往加油站方向飛奔而去。重慶的三月雨水多,頭一天晚上才下過一場小雨,打濕的路麵還沒幹,摩托車輪子上已經糊滿泥土。這時,天又下起雨來,還越下越大。學員們都蹲在路邊的一棵黃葛樹下躲雨去了。
隻一會兒的工夫,楊雪峰便提著滿滿一桶油回來了,頭發已經被雨水和汗水打濕了。“雪峰,趕快過來躲躲雨!”康老師喊道。
“沒什麼,康老師,我先把油加好!”楊雪峰放下油桶,擰開油箱蓋子開始加油。他整個動作嫻熟流暢,一滴油也沒有灑出來。雨水,從他頭上一滴一滴往下淌……
車子出了毛病,他總是主動前去幫忙,協助給車加油,搬電瓶,跑上跑下幫著維修……“這個學員似乎總有使不完的精力,又好像每天都過得那麼開心,不管遇到什麼挫折什麼麻煩。這樣的人,渾身都是激發人向上的正能量啊!”康老師如此概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