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束發禮 下(2 / 2)

王騫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起初不願讓其束發的李小荷也已然熱淚盈眶。

秦麥看著,聽著,想著,嘴角那一抹微笑依舊。

人們這才記起來那首許多年前的歌謠:

“周子珂,真瘋魔,敢指著皇帝罵不迭;

周子珂,好口舌,一嘴收回那黑土沃;

周子珂,衣服破,還把那俸祿全施舍;

……

周子柯,真可憐,無兒無女一個人過。”

束發辭畢,他將秦書醉散亂的頭發攏到一起,以帶束之,道:“此帶,有君子之風。你須記著,人如此帶,白不可汙,香不可無。”

“周爺爺,我記下了。”

“老夫再囑咐你一句,”周子珂用隻有秦書醉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日成帝,善待蒼生。”

“他日成帝,善待蒼生”,秦書醉當下就明白了周子柯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他瞥了一眼秦麥,沒有說什麼。

眾人起身,舉酒為祝。

周子柯又恢複了平常那副不著調的樣子,一邊走下白玉台一邊抱怨道:

“哎呦,可真是累煞老夫也。秦相,老夫今日隻求秦相往後若再有詩詞佳作出世,老夫能第一個讀到。”

“周老客氣了,您為小子束了發,也該讓小子表示表示才是,既如此,來人啊,拿筆墨來。書醉,等會我念、你寫,寫好了送到周祭酒的案前。”

筆墨既已到位,秦麥道:“適逢秋日,今日我便吟故人所作《秋詞》一首,以佐諸君酒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這太學院祭酒周子柯,精通書法,尤好詩詞。按他自己的說法:“筆墨可歇,詩詞難棄。如老妻有終,而吾愛色之心難死。”

其為人性情,可見一斑。此時耳聞新詩,口中吟詠不絕,當即高舉酒觴,一飲而盡。

秦書醉見狀,不覺也喜歡上了這老頭,當即走到他身邊,彎身附耳道:“周爺爺,其實啊,我爹還有好多詩詞呢,你看這一首怎樣——春花秋月何時了……”

秦書醉一首念完,周子柯連盡三觴,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白胡子上殘留的酒,似是意猶未盡:“還有嗎?還有嗎?”

“沒了。”秦書醉笑道。

“罷了,罷了,好酒不傷身,好詞卻傷心。好孩子,你去吧,去吧……”

不料秦書醉剛一轉身,周子柯便聲淚俱下:“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啊……”

眾人不以為怪,紛紛打趣笑道:“周祭酒今日又祭酒了。”

秦書醉悲周之所悲,故不能樂眾人之所樂。他走到白玉台上,眼睛卻時刻不離周子柯之身,他確乎是愛上這個老頭了。

“開宴。”

秦麥一聲令下,一時間,白玉台下,眾人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白玉台上,一女子麵掛羅紗,手撫琵琶,送清音入耳;眾舞姬裙帶飄飄,身姿嫋嫋,生美色盈目。

隻是下一刻,這一切都被一聲撕心裂肺,震顫人心的慘叫所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