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杜俊,是杜富國的父親。我來自革命聖地遵義,我們那裏處處都有紅軍足跡,家門口就是紅軍長征走過的路,富國就讀的皂角小學,是當時收養革命烈士子女和遺孤的保育院。生活在這裏,更能體會到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為國犧牲奉獻永遠值得尊重和紀念。受革命傳統的熏陶感染,富國打小就有了當兵報國的誌向。

我給他取名叫富國,就是希望他長大後,成為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我們黔北有句教育孩子的老話:“吃得虧,打得堆”,意思是做人要大氣,要懂得奉獻。富國在家裏是老大,我們從小就這麼教育他。他個頭還沒有灶台高,就踩著板凳學做飯。左鄰右舍有啥事,他都會跑前跑後搭把手,鄉親們都誇他是個好孩子。

富國18歲那年,我在家裏開了個采石場,他在外地學修理。得知征兵的消息,他立馬回家報了名。當時,有人勸我說,你正需要幫手,而且修理工一個月能掙幾千塊錢,讓他當兵圖個啥?我卻認為,錢啥時都能掙,孩子有抱負,當父親的應該支持。

富國轉了士官,第一次回家探親,言談舉止像換了一個人,親戚鄰裏很羨慕,都說富國長大了,我們全家感到很光榮。小兒子富強才10多歲,就嚷著要像哥哥那樣,長大後也去當兵。後來他如願以償,如今巡邏在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邊防線上。

富國在部隊,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每次打電話都叮囑我們多注意身體,而對部隊的苦和累隻字不提。到了掃雷隊,他總是跟我們講,訓練很紮實,技術很先進,排雷很安全。直到2016年6月,在電視上看到他的戰友程俊輝犧牲的消息,我才曉得,原來他每天都在跟“閻王”打交道。那晚我一夜都沒睡好,思慮再三,第二天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講了我的擔心。富國語氣非常堅定地說:“當兵就要隨時準備上戰場,上了戰場就可能會有犧牲,如果我們不把雷患排除,邊境百姓就永遠得不到安寧。”孩子一番話,我頓時感到他真的長大了。是啊,如果都看重個人安危,誰還來當兵?誰還去掃雷?

富國負傷那天,接到部隊的電話,我一下子蒙了。我知道,一般小事,部隊不會輕易打電話,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是不是我兒子沒了?!我不敢往下想,丟下手裏的活,連夜趕往醫院,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在醫院重症監護室,我第一次見到負傷後的兒子,他渾身纏滿繃帶、生死未卜,瞬間心如刀絞。當時,我就一個念頭,富國,你一定要挺住啊!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白發蒼蒼的奶奶怎麼承受得了?你患有高血壓的媽媽怎麼承受得了?你聚少離多的妻子怎麼承受得了?

當得知真實傷情,我感到天都要塌了,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如果可以,我寧願受傷的是自己!我盡管很悲痛,但也清楚,這種情況下我必須帶頭挺住,讓全家接受這個現實,和富國一起渡過這個難關。我告訴家人,富國是為國家、為百姓受的傷,他是我們全家的驕傲;部隊都是用最好的醫生、最先進的設備進行救治,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