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我搖了頭,瞬間發現我的聲音也在止不住的發顫。
他仿佛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替我上好藥後,重又坐回我的身邊,目光藏在深濃陰影中,冷冷迫人,如冰雪般浸入我的心,“你在擔心什麼?”
我的心中怔然,無法抬起頭與他直視,更無法出言告訴他,我的心中在擔心什麼?
他冷笑的歎了一口氣,帶著一絲悲涼的繼續說道:“還是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他們認我這個父親?”
我抬起了頭,他正盯著我,我仍是無言以對,內心反複掙紮,我該說什麼?到底該說什麼?
他突然薄唇牽動,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果然讓我猜中了!”
孩子的事情我該如何向他解釋?
這皇家,我反反複複的踏入,反反複複在生死之中徘徊,我甚至在納蘭珞為我舍命之前,想過離開。
可是如今在他對我坦然一切之時,我竟忘了我與他之間還有諶兒與念兒。
“你真要狠心……如此對我?”他顫抖的聲音,如利刃刺向心頭。
我的心疼得陣陣發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能忘記對傲恒的承諾,諶兒與念兒姓傲,我不能再傷害傲恒了。
我隻能低眸,默然咬緊下唇,“我們的孩子己經被那場大火……燒沒了……”
我的話出口,他陡然拽起了我,令我與他直視,“你是在告訴我,讓我舍棄這兩個孩子,讓他們永遠都不知道我戰天齊才是他們的生父?”
“他們若沒有傲恒這個父親,隻怕早到了閻王殿。”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想笑,眼角卻濕潤,淚光模糊了眼前,“庵寺一場大火,我帶著腹中的孩子被傲恒救回北漠,那期間,我足足昏迷了數日,隻因不甘心,且又不舍腹中還未見麵的兩個孩子,我便活了過來,活過來又有何用?我體內掌毒未解,縱然傲恒為我苦苦求來千年冰蓮,可我身子薄弱,腹中還有兩個孩子,根本受不了千年冰蓮的藥性……是傲恒,他為了能保住腹中的兩個孩子,他便用自己的血來做藥引,為了這兩個孩子……他差點取幹了自己的血……諶兒與念兒是喝著他的血才來到這個世間……他們身體裏同樣留著傲恒的血……於恩……於情……於孝……傲恒受得起他們的一聲……父親……”
一番話脫口而出,縱然心裏會痛,但卻痛快。
他拽著我的手不止的顫抖,抖得連他自己也無法控製。
我與他都僵住,四目凝對,殿中一片死寂。
“傲恒是他們的父親……那我算什麼?”他的麵容冷寂,眼中一片悲痛淒涼,他突然放開了我,連連苦笑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耳邊聽著這聲聲苦笑,一聲比一聲疾苦,一聲比一聲讓人心痛……
為什麼?我也不知為什麼?更不知再說什麼,所有的話都僵在了唇邊。
更漏聲聲,已經是夜涼人靜,月上中天,我與他各坐一方,明明是陽春三月,卻寒如臘冬。
“時辰不早了,你歇息吧。”他終於起身漠然的開口,仿佛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轉眼間方才流露的所有情緒都藏入他那張慣有且又讓人看不見的麵具之下,語意卻透出深濃的悲涼。
我看著他抬步走了出去,挺拔的身影步步悲涼。
我的心裏不住的惶恐,這一刻,我急切的想要他回頭,因為我此刻真的很難承受得住他這道冷漠慘淡的背影。
可我終沒有做到去挽留他,擰緊袖中的雙手看著他頹廢的一步一步走遠。
我知道,他的心裏一定會比我痛,不隻有痛,還有自責愧疚,他在痛恨自己,在我們母子三人最需要的時候,是傲恒救了我們的性命,而他卻到今日才知這中間的來由。
他在自責,自責身為父親,卻沒有親眼看著孩子出生。
他在愧疚,愧疚自己所謂的保護到頭來竟是錯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