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走廊上，依舊是一盞又一盞被電線吊著的鎢絲燈泡，它們依舊被風一吹就蕩來蕩去。
光線不穩，時暗時亮，配合著急促的敲門聲，氣氛緊張。
秋芊又敲開一戶人家的門，看見裏頭過來開門的人之後，神神叨叨地說著“不是，不是你”，又要去敲下一戶。
餘川試圖從身後使勁拉著她，“別鬧了，你別再鬧了！”
秋芊那嬌小的身體裏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氣，餘川竟然拉不住她。她
瘋狂地搖晃著餘川的肩膀，“我知道她就住這一棟樓！我都看見了！你告訴我，她住哪一間？你告訴我，不然我就一直這麼敲下去！”
餘川根本拉不住她。
她在長長的樓道裏跑，一戶一戶，一層一層地敲過去，樓道裏漸漸站滿了人，所有人都在看這對瘋子的熱鬧。
“你瘋了！”就在秋芊往三樓跑的時候，餘川終於用上十成的力氣，非常用力地在樓梯上拽住了她，往下扯，吼道，“我跟你說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回家慢慢談！”
“你怕了！”秋芊的眼神裏已經全是怨恨，“你怕什麼？如果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大家在一起說清楚，不是更好嗎？”
“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根本跟她沒有關係！”
“是嗎？”秋芊諷刺地一笑，隨即扯著嗓子對看熱鬧的人喊，“大家都來聽聽看，我的老公，成天跟住在你們這裏的一個妓女出雙入對。”
“秋芊！”
“但是他說，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
“你別說了！”
“我應該相信他嗎？”
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用憤怒的目光看著餘川，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秋芊，但秋芊根本都已經不在意了。
“你看，”秋芊冷笑著對餘川說，“沒有人相信你。”
餘川攥緊了拳頭。
秋芊咄咄逼人，“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敢做不敢當到這個地步，我都替那個跟了你的狐狸精心寒！”
“走，走啊！”這下變成她去拉扯餘川，“今天我還非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現原形不可！”
“對！”餘川忽然高聲蓋過秋芊的聲音，“我不是男人！”他盯著秋芊，眼睛裏紅得仿佛就要滴血，“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
“餘川。”這時候有個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她走上樓梯，一階，一階，再一階。
鞋跟磕在水泥麵上，發出空蕩蕩的回響。
阿宋又受傷了，臉上有血痕，有淤青，身上的衣服被扯開一道很大的口子，妝被雨淋花，渾身上下散發一種雨天在陰暗角落裏那種潮濕的，殘破的氣息。
可是她站在那裏，站在某一級階梯上，抬頭，平靜地望著餘川，半邊身子聚攏著一道光。
餘川回頭看她，眼底的淚水滾滾落下。
鏡頭轉，三人已經回到了阿宋的小房間裏。阿宋靠在門後抽煙，餘川和秋芊對坐，各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