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薄衍的手在月色中越發冷白,修長十指互相搓了搓,驅不散寒意。
男人眉宇間神色淡了幾分,透出幾分銳意,“有人雇你來保護我,就這麼綁啊,這合規矩?”
終於,前頭的“綁匪”停步了。
餘七竹回頭,麻繩前端纏在掌心穩拽著,叼著棒棒糖的左邊腮幫子鼓鼓的,語氣幽幽:
“還說你不是靳星禮?”
靳薄衍:“……”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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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許久的雨終於落了下來,撲起衝鼻的泥土氣息。
靳薄衍被餘七竹扯著,抹黑衝進了一棟半塌的廢棄水泥樓房,還未站直,身後就“chua——”一聲砸下大雨來,寒氣直往後背撲。
“阿嚏!”
淋了點雨身子更虛弱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兩條大長腿委屈蜷坐在石頭上,雙手伸在火堆上烘,靠得太近還差點把麻繩給撩著了。
“咳,咳咳。”靳薄衍故意低咳了好幾聲,沒得來大發善心的鬆綁,就著火光斜眸瞧靠坐在牆柱子上的餘七竹。
後者像沒聽見,兀自垂著頸低頭往一個牛皮紙袋裏找什麼,就差把腦袋塞進去了。
“找什麼寶貝呢。”
磁性微沙的男聲忽然在餘七竹身側很近的位置響起,說話的熱息拂在耳廊,又熱又癢。
像極了哪天夜裏房門沒關緊,缸子哼哧哼哧偷溜達進來,在她臉側試探著想拱的時候。
“缸子”,是餘七竹隨手散養在逍遙山的一頭野香豬,因體型短小像水缸一樣肥美而得名。
餘七竹猛地抬起頭,攥緊牛皮紙袋,一掌把莫名其妙蹲這麼近的靳薄衍推飛了。
“嘶——”
一米八七的大男人被小姑娘隨手推得摔坐在地,靳薄衍瞳孔微震,還被捆著的雙手虛抬著,一副飽受欺淩的繡花枕頭樣兒。
力氣大得不正常,這女人古怪之處實在太多。
接近他,是真這麼蠢搞錯了人,還是別有用心?靳星禮竟也在南薩,靳家雇人來找,偏找到了他頭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餘七竹完全不知道靳薄衍對她的懷疑已經遠到天邊,她現在心情不佳。
棒棒糖居然隻剩5個了!
她飛快盤算這幾天的吃糖記錄,總算想起自己蹲守酒店時,被蚊子咬得煩,不知不覺多炫了6個,把兩天的量都吃完了。
這下,她看靳薄衍的眼神都不對了。
靳薄衍不明所以,曲腿坐起來無奈又好笑道:“幾個糖果藏什麼,小孩吃的東西,我還能跟你搶?”
餘七竹板著臉,不說話。
“這樣,”男人眼尾挑起,掌心一翻,變出一枚精致鮮紅的寶石戒指,“這是訂金,女俠你把我放了,我付你雙倍價錢怎麼樣?”
“夠你回家買糖吃的。”
搖曳的火光映在男人輪廓精致分明的臉上,像他掌心的寶石般熠熠生輝,極其俊美、惑人。
餘七竹定定看他一眼,起身抓起地上的麻繩頭,三兩下把靳薄衍拴在了斷柱邊。
捆人的力道足以說明,她有小情緒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靳薄衍沒掙紮,隻奇道:“純血鴿血紅,你們小姑娘不喜歡?”
“喜歡。”
幹脆的回答,讓男人心口莫名一跳,臉上輕佻漫不經心的笑微僵。
餘七竹彎腰俯視著不知又打什麼鬼主意的漂亮男人,扯唇露出一個微乎其微的笑弧,說了兩人遇見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等我把你帶回國交差結單,你可以再次雇傭我,把你放出來,送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靳薄衍:。
唇邊清淺動人的弧度又變平,沒了波瀾,餘七竹伸手把那太過紮眼的胸針懷表扯下來,和寶石戒指一起扔進靳薄衍的外套口袋。
淡聲警告:“老實點,明天跟我走。”
南薩的情況比預想更糟,毫無治安,物資急缺,平民連買糖果的資格都沒有,也不知道這種公子哥非跑來這種地方找什麼刺激。
餘七竹找人這幾天,遇到了不少麻煩,攔路打劫的、意圖不軌的、搶食的……動手的次數驟增,今晚在酒店門口又打了一頓狠的。
想到這裏,她攥緊快空了的牛皮紙袋。
最晚後天,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