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清沂人緣好,誰誰都認識,大夫們滾動鼠標看屏幕的時候偶爾有不易察覺的憂傷,仿佛是感到可惜的意思。
大家都是人,大夫也是血肉之軀,誰都有心腸。
這次不一樣,幾輪下來雲欒煜覺得大夫們的神色都愉悅,有個年輕醫生在核磁共振的取片處,把片子遞上來的時候跟雲欒煜笑了,還說:“拿好啊!”
雲欒煜沒忍住,就問他:“是不是好轉了?”
年輕醫生很肯定地點頭:“很有進步啊!你自己不都看見了嗎?”
雲欒煜回頭,就看見江清沂站在他身後,雙手插在口袋裏,對他聳肩膀微笑。
金醫生充分肯定了江清沂的身體狀況,絲毫沒有被中醫藥科學敲了行情的狹隘,態度振奮地把那些片子掛在燈箱上,一點一點指給他們看:“這裏和這裏,你們看,出血點都消失了,這裏出血點密集程度下降。說明症狀非常有好轉,我建議繼續用藥,繼續觀察,如果一段時間之後出血點完全消失,就考慮手術。”
雲欒煜聽完,沒反應,江清沂一胳膊肘懟上去,警告他:“說話啊!這時候患者家屬要叩謝天恩知道不?”
雲欒煜給她懟得嚇一跳,柔聲問:“所以是好了?是好了的意思嗎金醫生?”
金醫生點頭:“是,沒有完全‘好了’,但是有巨大的進步,完全在好轉中。”
雲欒煜說:“哦。”
他點頭,禮貌地說:“謝謝金醫生。”
然後就站起來,給江清沂把外套套上,告訴他:“跟金醫生說再見。”
江清沂莫名其妙地瞪他:“不是雲欒煜你幹嘛?!不高興啊?!”
金醫生笑了:“我看,雲先生是需要一點驚嚇,才能認清形勢,來來來,雲先生你聽我講。”
“在這段時間內,病人切忌激烈的運動和激烈的情緒,不可以吃寒冷和辛辣的食物,不可以操勞和熬夜,不可以長途旅行,要保持靜養,溫暖,再過兩個星期,我再告訴你,她是不是真的不再出血了,懂了嗎?”
雲欒煜靜靜地聽了,忽然抬起頭,仰天歎了一口長氣,臉色漸漸回血:“是的!聽懂了,謝謝金醫生。”
敢情他受了這麼長時間驚嚇,聽不得“江清沂好了”,非得遵醫囑行事,才知道自己該做點兒啥。
江清沂搖頭歎息:“不行啊雲欒煜,你這心裏承受能力太差了啊,我覺得你得鍛煉,不能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尋死覓活的。”
金醫生衝他倆擺手:“出去,出去,我這裏不是寵物醫院,不吃狗糧。”
他倆千恩萬謝地出去,雲欒煜才說:“你那是風吹草動嗎?你那是天崩地裂!我跟你說江清沂,可別再有一次了,再有一次我真受不了。”
他倆散著步,雲欒煜說話的口吻十分稀鬆平常,就跟“晚上吃麵條”一樣。
而且他也沒抓著江清沂,他兩手揣在褲兜裏很輕鬆。
但是江清沂站住腳步,叫他說:“欒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