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茜不說話,警車要開的時候江清沂忽然叫停,把窗戶打開,又跟趙茜說:
“茜姨,不關您的事兒,我是自己心裏煩,不是怪您,您好好回家歇著。”
她仍然口吻溫柔,仍然表情平靜,她是他沒等她回答,就把頭縮回車裏說:“麻煩您警察同誌,咱開車吧。”
雲欒煜筆管條直地坐著不吭聲,江清沂沉默片刻倒是說話了:“我想著,茜姨一定覺得,當初她把我給丟了,現在又沒給我把趙光光看好,我會恨她。”
雲欒煜不回答。
江清沂停了停又說:“沒有的事兒。”
雲欒煜不回答。
他們一路沉默,直到交警隊門口,雲欒煜才站住了問說:“江清沂,你想好了,要看。”
江清沂不回答。
她不回答,就是回答。
交警隊有人出來接雲欒煜,告訴他說:“肇事的電單車找著了,人在裏邊兒呢。”
雲欒煜又對江清沂說:“你聽見了,人找著了,你是想告他,還是必須看錄像。”
江清沂說:“看錄像。”
她垂著目光說話,抬起來時眼神如飛刀。
看完錄像,接待雲欒煜的年輕警察在門口等他們,引著他們往審訊室走,一邊說:“我不知道怎麼介紹情況,你們自己看吧。”
雲欒煜眼底一片血紅,咬著後槽牙說不出話。
年輕交警抬眼看看江清沂,低聲對雲欒煜說:“雲先生,您看著點兒您朋友。”
雲欒煜深呼吸,慘白著一張臉轉頭,就看見江清沂驟然卸了力氣,軟著身體一晃就往後倒。
雲欒煜急忙伸手撈了一把,啞著嗓子低吼:“江清沂!”
江清沂隻失神了一秒,立刻睜開眼睛站直說:“走。”
她整個人看上去很破碎,目光和聲音一樣茫然。
但是她站起來的態度很堅決,雲欒煜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直,就鬆開手,兩人一前一後地跟著年輕交警往審訊室走去。
交警隊的審訊室,跟普通的辦公室沒什麼差別,肇事的電單車司機人到中年,穿著外賣公司的製服,手臉都洗得幹淨,衣領褲子也盡全力顯得體麵。
他人瘦,很淒苦的皺紋爬在眉頭嘴角,一雙招風耳薄薄的很大片,縮在審訊室角落裏不抬頭。
警官叫了他幾次,說:“看看!受害者家屬來了!”他才緩慢地動了動腦袋,看雲欒煜和江清沂的眼神意外地顯得不諳世故。
他的手邊兒放著一個白紙本子,本子上放著一支筆,他看見雲欒煜和江清沂進來,輪流看了雲欒煜一眼,又看江清沂一眼,重新低頭縮起身體,在紙上寫字。
寫了一會兒他把本子舉起來,幾乎舉到江清沂臉上。
紙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寫的是:
對不起。
江清沂晃了一下,撐著自己沒有後退,看不明白似地問交警同誌說:“這是聾啞人?”
電單車司機舉著那張紙,不動不說話。
雲欒煜咬著後槽牙,問交警同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