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樣子的雲欒煜看起來意外地單薄,幾乎是不設防的。
江清沂忍不住在他鼻子上刮一下:“饞貓,你怎麼能偷吃橘子呢?很酸啊!”
然後她附身看雲欒煜,輕聲講話:“我去給你煮點粥水,你閉上眼睛睡,睡眠是最好的休息。”
雲欒煜看著她,不動也不閉眼。
江清沂仔細地看著他,笑起來:“你幹嘛忽然盯著我看,我的臉很醜嗎?”
雲欒煜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
江清沂又好脾氣地笑:“那怎麼不閉上眼睛睡覺?這麼喜歡盯著我啊,那莫非是我的臉很好看?”
雲欒煜努力扯動眉目,似乎也想笑一下。
那個表情比哭還要苦澀。
江清沂心軟了,乖乖坐下:“那這樣,我坐在這裏看你睡覺,好不好。”
他有點兒不懂,麵前這個顯然比自己聰明能幹的“雲總”,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舍棄了這麼好的世界,心甘情願地活在地獄裏。
她想了想,對雲欒煜說:“睡不著嗎?我有個辦法,我小時候啊,隻要一背課文就睡覺!我給你背個試試?”
雲欒煜不說話,江清沂就想了想,開口念課文。
雲欒煜驟然起身,一把攥住江清沂手腕,鐵鉗一樣用力,捏得江清沂皮膚發紅。
他顫著聲音問:“江清沂,你是誰?!”
江清沂受到震驚,甚至忘記要掙脫手腕,一雙明亮眼睛茫然得像隻小動物:“我,我就是我啊,你幹嘛?”
雲欒煜把落地窗打開,走到露台去。
清晨的陽光一點一點灑在海麵上,浮浮沉沉,和他的心情一樣。
昨天他嚇了江清沂一跳,還好江清沂不計較,隻當他是發燒燒糊塗了,並沒抓住他尋根究底。
不僅沒盤問他,江清沂還忙忙叨叨地給他煮了個白粥,眼巴巴盯著他吃了,在發現他剩下半碗時還歎了足有十口氣。
她大可不必,雲欒煜是喝西北風活著的,食物對他來說,不僅不治愈,還好像催命。
吃比不吃難受。
江清沂收拾碗筷,忽然說:“真不給麵子,我朋友最愛吃我煮的白粥了。”
雲欒煜把眼閉上。
然後他真的睡著了。
從露台看下去,他發現了江清沂,那女孩子一個人走在海邊,仍然穿白色的T恤,背雙肩包,一個人晃悠著玩。
然後樓裏走出一個女生,長長的頭發被海風吹得飛起來,江清沂笑眯眯地迎上去摸了她腦袋一把,兩人就肩並肩地走了。
朋友,雲欒煜想,這是江清沂的女朋友吧。
年輕人,一定是因為有朋友的關懷,才會這麼周道。
雲欒煜醒來時看見江清沂留的字條:電飯鍋裏有粥,保溫的,熱水在壓力壺裏,記得吃藥。
字條幹幹淨淨的,放在疊好的衣服上。
衣服是灰色的棉T恤和寬容柔軟的睡褲,地上有白色的沙灘鞋,看上去同樣柔軟。
藥一字排開在衣服旁邊,每個小瓶子都站得乖乖的,仿佛你不吃它,它就會傷心得哭起來似的。
雲欒煜側頭躺在枕頭上,看著這些熱熱鬧鬧的東西,明白一樣一樣都是江清沂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