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小小的美麗海島,隻有一條單跑道,跑道兩邊是海,漫無邊際的大海。
灰色的很幹淨,在同樣幹淨的陽光下沉睡。
帶他來這兒的女孩身姿挺拔,手長腳長,就像春天竹林裏的一杆翠竹,皮膚雪白,烏黑的頭發下有一雙烏亮清澈的眼睛。
雲欒煜仍然覺得她刺眼,正午光線下那孩子穿雪白的T恤,牛仔襯衫被海風吹著揚起衣角,一雙腿筆挺得喪心病狂。
此刻她正拉著雲欒煜跑出機場,迎風高揚起手臂伸展,拉著長聲高興:“回來啦哈哈哈!”
然後她回頭看雲欒煜,笑眯眯地回到他麵前,眼巴巴地看他說:“欒煜?你看,來都來了,我帶你去玩吧!”
雲欒煜鼓起勇氣看他,溫聲說:“那個,江清沂是不是?我們去哪兒?”
叫江清沂的漂亮女孩已經買好了機場大巴票,把票叼在嘴裏兩手接過雲欒煜的行李,把他推上車。
坐好之後他騰出嘴巴,逗弄雲欒煜:“江清沂?你之前可不是這麼叫我的!你叫我‘清沂’,你叫我的名字,怎麼叫得這麼好聽呀?”
雲欒煜覺得自己冷靜了一點,低聲回答:“嗯,我弄錯了,你不是她。”
他沒有再問“我們去哪”,在這個氣候溫熱空氣濕潤的海島上,他忽然覺得無所謂。
不管怎麼樣,哪兒都一樣。
誰也不知道,哪裏是人生的驛站,誰也不知道,哪裏是人生的最後一站。
他們車行許久,在一個荒涼的海邊停下。
一處美麗的淺灘,火山岩路麵,蜿蜒的一片住宅延伸到海麵上。
一棟一棟藍色美麗的玻璃房子,住戶不多,看上去還沒有售罄。
江清沂伸手扶雲欒煜下車,告訴他:“這是我的民宿,咱們到了。”
她的手長長的好像一種易碎的雕塑,但牽上去有力。
他的民宿是所有玻璃房子其中的一棟,門口掛了牌,寫著雲欒煜不認識的韓文,還有花體英文,還有白色的中文字:海洋之心。
雲欒煜看了一會兒,竟然講了句笑話:
“江清沂,你這裏不像民宿,像那種垂危病人住的,臨終關懷所。”
江清沂驚訝地瞪大眼睛:“先生!你真是一點都不浪漫,這裏可是拍藍色生死戀的地方。藍色生死戀你看過嗎?就是那種執子之手坐看雲舒的浪漫愛情片,”
雲欒煜苦笑,藍色生死戀?那不就是,臨終關懷麼。
他忽然疲憊,有片刻的釋然:假如能死在這裏,也不錯。
死在一個叫清沂的女孩子身邊。
他坐在民宿的落地窗邊,空蕩地望著空蕩的窗外。
沒有機場,是反射陽光的一片大海,平靜廣闊,岸邊有荒涼的蘆葦隨風蕩漾。
江清沂不在他身邊晃,他覺得好多了。
他是怎麼跟了那孩子、來到這裏的呢?
大概是因為他清晨出房間,就看見門口穿白T恤的女孩朝他微笑:“早啊先生!你的藥和我的名片!你昨天把它們丟掉了,它們很傷心。”
江清沂手裏拎著塑料袋,是昨天被他丟進垃圾桶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