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欒煜愣了一會兒,把嘴邊的勺子推開,站起來,摸索著上床,輕手輕腳地鑽進被子。
江清沂也坐過去,靠在他床頭,把手放在他肚子上安撫地摸摸,問他:“肚子痛嗎?還想吐嗎?有沒有好一點?”
雲欒煜僵硬了一個片刻,默默地把頭側過來,藏進江清沂的陰影裏。
江清沂索性把他摟過來,一下一下拍他肩頭,告訴他:“都會好的,天亮了就什麼都好了,我就在這裏,我陪著你。”
天亮了,雲欒煜還是看不見。
但是的確如他所說,看不見,並不影響他生活。
江清沂醒來的時候,朦朧聽見雲欒煜在講話,聲音溫淡從容,輕輕的,大概是怕吵醒了他。
“是的,我有些私事耽擱,大概要多請假一周,抱歉。交給我的副經理就好。學院培訓課?什麼時間?下個月我回來之後確定可以麼,是的、謝謝。”
他在請假。
令如此倔強的雲欒煜請假,說明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好不了。
除了這個原因,他大概爬也會爬到工作崗位上去。
江清沂還有一半沉浸在夢裏,她昨夜睡得突然而深沉,卻仍然做著悠長的黃粱大夢。
說不上好,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流淚了。
清晨的陽光灑在江清沂臉上,毫不留情的,熱力四射而幹燥。
她一半醒來,另一半的自我還沉浸在夢裏,睜眼看見雲欒煜時、有片刻的晃神。
雲欒煜站著打電話,江清沂隻看見他逆光中的一道側麵剪影,臉上有擦傷,就仿佛是她夢裏的那個少年,一夜之間長大了,雲欒煜變了模樣,傷口卻還沒有愈合。
仿佛是感覺到了陽光,雲欒煜講完電話,伸出一支手,對著太陽照進來的方向輕輕轉動手腕,在寂靜中他的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哢”聲。
江清沂迷迷糊糊地叫:“欒煜?”
雲欒煜立刻放下手,向她側過頭來:“你醒了?我把你吵醒了麼,抱歉。”
江清沂坐起來,搖頭。
雲欒煜當然看不見,他側耳等了片刻,笑一笑:“辛苦你了清沂,不耽擱你做事,你是回去洗漱?還是用這裏的一次性牙刷。”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廚房,熟練地摸到冰箱,取出吐司麵包,然後手指沿著操作台麵摸過去,輕巧地把兩片吐司放進麵包機。
他聽見江清沂沒動靜,猶豫片刻說:“還是你並不想在這裏吃早餐,男朋友在等你嘛?”
江清沂忽然柔聲說:“沒有男朋友,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有男朋友。”
她起身去洗漱,然後毫不客氣地穿上雲欒煜櫃子裏的白T恤,套上自己的短褲。
雲欒煜已經把麵包煎蛋和咖啡放到桌上,自己攀著桌沿坐下,麵前有一杯礦泉水。
他說:“抱歉我那天早上看見,你帶一個姑娘出門,就從露台這裏。”
他用手指一指落地窗外,自嘲地笑一笑:“看了不該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