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嗎?也許有一點吧!
夜深了,隱隱聽見幾重宮外的歌吹之聲,還在舉行夜宴嗎?
她推開窗子向外望去,一個黑影站在窗外。她嚇了一跳,正想喝問是誰,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竟是李溶。
喝問的聲音變成了詢問:“殿下來了?”
“我馬上就要走,隻是忽然想看看你,所以就來了。”
冰兒怔住了,心裏有些酸楚,“那怎不進來?”
李溶笑笑:“看見你映在窗紗上的影子就夠了。”
淚水悄然湧上冰兒的眼眶,冰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她用力眨著眼睛,不想讓淚水流出來,但終究,眼淚還是不受阻滯地湧了出來。
李溶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相信我!”
冰兒咬著嘴唇不說話。
李溶沒有說相信他什麼,冰兒也沒有問,兩個人的心裏忽然多了一絲奇異的默契。冰兒帶著淚笑了,“去吧!別讓人等太久。”
李溶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放開撫摸著冰兒麵頰的手。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回頭看看冰兒,也不知說什麼,想了想,笑道:“你早點睡,你好像瘦了。”
次日一早,秋張二妃便衝入冰兒的房間,一把將冰兒拉起來:“你還在睡覺,殿下就要被人搶走了。”
冰兒想要施禮,張妃道:“行了行了。你可知道這幾天殿下和誰在一起?”
冰兒搖搖頭。
秋妃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勾引殿下,我們也不會去找太後訴苦。我們不去找太後訴苦,太後也不會把張宰相的女兒接進宮裏。”
冰兒苦笑,居然這也能怪到她的頭上。
“你還笑。殿下已經被張宰相的女兒迷住了,馬上就要立她為正室了。”
“你們怎麼知道?”
“宮裏早就傳遍了。這個張明嫣人長得漂亮,比你漂亮多了,又是京中著名的才女,而且針黹女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是她當了殿下的正室,殿下眼中還會有我們兩人嗎?”
冰兒眨眨眼睛,原來找她的目的是因為兩人將張明嫣視做不可戰勝的勁敵,相形之下,冰兒便成了要聯合起來的對象。
“雖說我們也不喜歡看見你成為正室,但以你這種姿色,就算成為正室也更好對付一些。”張妃笑咪咪地說。
除了苦笑,冰兒還能有什麼反應呢?“我又能怎樣?是太後親下的懿旨,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宮女……”
“我們想過了,今天晚上,你和殿下圓房。”
冰兒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今天晚上,你去殿下房中伺候。”
“為什麼啊?”
“趁著殿下還有點喜歡你,生米煮成熟飯。”
“不是吧!?”
“我們兩個已經決定了,這對於你來說也是莫大的榮耀。”兩人不容分說,拉著冰兒向外走。
“幹什麼?”
“洗澡。”
“現在才是早上,離晚上還有一天的時間。”
秋妃挑剔地看著她:“你以為光洗個澡就行了嗎?你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符合要求,都要好好地修飾,一天的時間還未必夠呢。”
接下來的一日,冰兒覺得自己正在接受宮中最可怕的刑罰。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被仔細的刷洗,身為宮女,被其他的宮女這樣仔細地清洗身子,實在令人羞愧難當。臉上身上最細微的汗毛也都被刮得幹幹淨淨,頭發也幾乎是一根一根地被整理過了。
一直到了傍晚,冰兒覺得自己隻剩下一口氣了。
二妃這才覺得滿意,給冰兒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這衣服穿著也形同裸體,冰兒道:“就穿這個嗎?”
“對!就穿這個。”張妃十分肯定地回答。
冰兒苦笑,“穿成這樣,如何見人?”
“你還要見誰?當然是去見殿下。”
“可是……”
“別可是了!”
兩人不由分說,將冰兒推入安王的寢宮,反手將寢宮的門鎖上,“晚上就看你的了。”
冰兒怔怔地發呆,難道真要這麼做嗎?有唐一代,宮中的女子並不將男女情事視為洪水猛獸,許多公主不願出嫁,而自願出家當女道士,不過就是為了擁有更多的男寵。
冰兒十五歲,年紀也算不上太幼小了,許多宮人十三四歲便已經有了男女之事的經驗。隻是,真的要把自己交給他嗎?
越想越是覺得煩躁,忍不住在房內又蹦又跳,好煩哦!真的好煩哦!
門驀然被打開了,冰兒回頭,先映入眼簾的是安王有些驚愕的臉。他回來了!冰兒馬上便看到安王身邊那個身著鵝黃衣裙的麗人。麗人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正如唐王室所欣賞的那樣,體態豐腴,容貌絹好。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張明嫣?
“你……”
“對不起,我……”該怎麼說?難道出賣秋張二妃?
張明嫣卻嫣然一笑,“原來殿下金屋藏嬌,怪不得不願臣妾前來。臣妾先告退了。”
“不!不!該走的人是我。”冰兒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出安王的寢宮,又是窘迫又是氣惱,這個該死的李溶,昨天還說要相信他,今天便帶了張明嫣回房。這個時辰,帶著一個女人回房,居心如何,不言而喻。
她忿忿然地衝回房間,“砰”地一聲將房門關上。看看鏡中的自己,那輕紗實在不足以蔽體。張明嫣一定在暗暗嘲笑她不知廉恥吧!這一次算是丟人現眼到了極致了。
“昨天晚上,她跑去安王殿下的寢宮,被趕了出來。”
“真是不知廉恥啊!”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身前身後,皆是故意讓她聽見的議論聲,無論走到那裏,都不能擺脫流言蜚語,這便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