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瀾暗湧(3 / 3)

聖意真是變幻莫測,本以為安王會是未來的皇太弟,現在竟是一朝失勢了。

朝中之事,冰兒自是不知,隻是敏感地察覺到李溶近來寢食不安。她命廚房變幻了菜式,李溶的胃口卻仍然不好。晚上也無法入睡,經常到了半夜還在輾轉反側。

冰兒便去太醫院想要討些能安神補元的方子,太醫開的都是一些無傷大雅,吃了亦不見有效,多吃也不會傷身的方子。

遇到光王的時候,不免提起安王的異常來。李忱笑道:“你也不必太擔心,想必是為了朝政在憂心呢!”

過了兩日,李忱送給冰兒一個藥枕,“這枕頭裏裝的都是安神的草藥,以前我母妃被夢魘所擾,我命太醫院做了藥枕,她用了以後,頗為見效。”

冰兒甚喜,李忱卻道:“隻說是你命太醫院製的藥枕,千萬不要說是我拿來的。”

冰兒想了想,以為李忱隻是不願李溶知道兩人相會的事,便笑著答應了。

在藥枕外麵罩了一個她親手繡的歲寒三友枕套,將李溶平時用的枕頭換下來。晚上服侍李溶就寢的時候,李溶道:“怎麼了?換了個枕頭?”

冰兒笑道:“是啊,這是藥枕,可以助你安睡。”

李溶拉住她的衣袖:“你還挺關心我的。”

冰兒啐了一口,“你是我的主人,我怎會不關心?”

“就為了這個嗎?”

冰兒臉有些紅了,推開他的手:“還有什麼?”

大隊的禁衛軍衝入十六宅中,宮人們都驚愕地停住了手中正在幹的活。

一名麵無表情的侍衛長宣讀皇上聖旨:“安王謀害聖上,即刻收監。”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聽錯,是說安王謀害聖上,隻是這未必也太突然了吧!伴君如伴虎,生在帝王家,由降生之日起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上天亦是公平的,帝子們的生命都如瀣上之露,輕易便隨風飄搖了。

幾名禁軍衝入安王寢宮,不費吹灰之力便從藥枕中搜出了厭勝所用的小布人。布人上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畫了許多不明所以的符咒。

冰兒臉色慘變,李溶亦臉色慘變。

李溶望著冰兒,一言不發。冰兒的心裏卻是一片迷茫,為何會在藥枕中發現?

許多前塵往事一一掠過心頭,她忽然若有所悟。

但李溶卻不知,他凝視冰兒,不解、憤怒、傷心、絕望,各種情緒,自己都分不出到底是怎樣的心情了。他隻說了幾個字:“怎會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冰兒的心裏狂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怎會是他?她曾如此相信他,隻因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是他幫助她。為何會是他?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以免自己會失聲驚呼。咬得太緊,嘴裏嚐到腥鹹的味道。是鮮血的味道嗎?卻都不及心裏的悲傷。

為何會是他?

李溶被禁軍帶走了,秋妃和張妃哭天搶地。她呆立在院子裏,心裏仍然在想著那個問題。為何會是他?

難道說他與她接近,都是為了這一天?

她忽然向著李忱的寢宮奔去,雖說一切已經昭然若揭,但她卻要當麵問個清楚。

衝進李忱的寢宮,他似乎正在等著她到來。兩人對視了片刻,李忱倒是先神情自若地笑笑:“你應該是想來問我一些話的吧?”

冰兒沉思片刻,“我隻問你一件事。”

“什麼?”

“那天,在金吾左仗院,有人想要射死安王。射箭的人,是不是殿下?”

“不錯,正是我。”

冰兒便沉默了,果然,一切皆不出所料。這宮裏的人真可怕,每個人都戴著麵具生存嗎?處心積慮那麼久,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利用她做一件事情。她忽覺光王無比陌生,那月下吹著笛子謫仙一般的男子,忽然變得不曾認識。

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竟然微微一笑。

李忱有些意外,她竟會在此時笑起來。他道:“你現在知道射中你的人是我了,難道不恨我嗎?”

冰兒搖了搖頭:“不,我不恨你,其實我應該感激你。”

“感激我?”

“我本來一直以為光王是比安王更好的人,每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會及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也曾一度因此而覺得困擾。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困擾我了。我終於明白,真心真意對待我的,終究隻有安王一個人。”

她轉身離去,李忱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宮牆間,心裏不由地悵然若失。似乎丟失了什麼再也找不回來了,隻是他並不曾丟失什麼。事實上,他贏了至關重要的一局。

安王是他通向帝位道路上最強大的阻力,現在,這個阻礙已經徹底被鏟除。

但是,為什麼還是覺得有些失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