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請客的學問(1 / 1)

某報的文藝部主任慨而歎之:“我參加正式耍席沒數兒了,先發文件學習,可是頭一遭!”

兩居室三口人的家庭,如果忽然要請十位正經客人來家吃飯,恐怕主人就得發愁了。我有一張直徑1.25米的圓桌。以往我就支起它請京劇演員或文化、新聞界的朋友吃飯。每次都以三五位為限,因為再多的話就坐不開了。圓桌上的內容和程序都參照了當前的宴席規格。隻不過稍稍縮小和家庭化而已。然而這一次要來的十個人,是我不久前去外地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時結識的。其中不乏作家、學者和記者。職業不同,年齡上也有差距,但是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大家決定回北京後要加強來往。

第一次聚會就“公議”在我家進行“公議”的道理,據說是耳聞我妻子挺能做菜。

妻子聞聽,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但終於想出了主意。

把原來靠在牆邊的一個類似條案的長桌搬到書房中心,鋪上桌布,桌布上再擺一個花瓶。長桌一邊是原有的四人坐沙發。另一邊擺上六七把折疊椅凳,再加上書桌邊的座椅,“坐”的洛局也就有了。到了請客那天,我們先把各種涼菜——擺上長桌、客人落座,妻子先聲奪人——發放“學習文件”,人手一頁。這舉動我預先不知道,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來客當中某一位的作品,短篇小說《隻染一個紅指甲》。舉座驚歎,舉座歡欣,某報的文藝部主任慨而歎之:“我參加正式宴席沒數兒了,先發文件學習,可是頭一遭!”在這種歡快、隨便的氣氛中,妻子宣布今天是自助餐與傳統座席的混合形式——涼菜已經擺在西式長桌上麵,啤酒、汽水、可樂及碟勺刀叉,放在一側的組合櫃上,任其自取;另有煎炸熱菜少時再做,做好之後徑直端上中廳裏的圓桌,同樣自己選用。客人們聽後無不愉悅。

效果是奇絕的:打破了以往吃者與做者的截然界限,吃者可以流動,做者可以間歇。我來了個“三炸”——炸春卷、炸蝦段兒、炸我“徐門本派”的“肯德基家鄉雞”;妻子來了個“三炒”——炒魚香肉絲、炒魷魚卷、炒冬菇油菜一一至此,全部宴席內容結束。客人們自由組合,仨一群倆一夥,也有人端著小碟碗找到“廚師”邊吃邊聊的。在整個請客過程中,錄音機從弼居室的小間不斷地(事實上又是間斷地)向這邊放送古典交響樂曲。我在“三炸”之後,忽然仰望著“品戲齋”的題匾出神發愣——那俞振飛老人的瀟灑手跡,使我想到了昆曲,想起上昆蔡正仁、嶽美緹新近送我的錄音帶。妻子今天選放的西洋交響樂曲,雅固雅矣,但畢竟是“官中活兒”;而這幾盤錄音帶是正仁、美緹自己精選並錄製的,並應我的要求,工楷抄錄了唱詞。

我何不也悄悄複印上若幹份,等下次再有朋友聚會時,也來個先聲奪人,讓妻子也由吃驚轉為羨慕呢?因為這幾盤錄音與這幾紙唱詞,都是外麵花錢也未必能買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