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逃避嗎?”艾依琳不肯就此罷休。
“我沒有什麼可逃避的。”本鄉遙川又歎了口氣,“已經快一點了,睡吧。”
“不!”艾依琳相當堅持,“趁著是夜晚,趁著我看不到你的臉,趁著我假裝你不會笑我,讓我說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突然想起你,是呀,你那麼帥,溫柔起來的時候簡直讓人感動,能力那麼優秀,想要不喜歡你是件很難的事吧。曾經你對我板著臉時我還在想,為什麼那麼多病人,診所裏那麼多的護士會愛慕你,現在我終於知道了,人格魅力真是無法阻擋啊……”
“謝謝你對我的讚美和肯定。”本鄉遙川打斷了艾依琳的話。
艾依琳現在終於確定他是在躲避問題的答案了,“如果你還有未婚妻,我永遠不會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所以我不想等到遠走了才知道有多不舍。”套用他歌詞裏的那句話,不管那首歌是唱給誰的,總歸會喚起他一點點地共鳴吧。
“所以你在今天才這樣說?”
“是的。之前我一直覺得我們倆個的相處是理所當然的,但當時從籬籬口中聽到你有未婚妻的消息時,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好多年沒有這樣的為一個男人難過過了,所以,即使是逃避,但你的影子還是無處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嗬嗬——”本鄉遙川笑道:“你果然小說看多了。但是琳琳,我不需要同情。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年多了,我已經淡忘了。”
“我沒有同情你……”
“琳琳,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要實話實說,如果不去日本,你會不會有遺憾,會不會後悔?我要聽實話。”
他的每一個字都那樣清晰堅定,艾依琳聽著,連說謊敷衍的心思都不敢有,她很慎重地想了一下,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本鄉遙川又笑了,這一次他的笑持續了近一分鍾,艾依琳無法從笑聲中判斷出他的意思,隻是很自然地在腦海裏浮現出他苦笑的表情。
“好了,睡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你還沒給我答案。”艾依琳生怕他先掛電話,急急地她喊道。
“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
“怎麼會,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真的嗎?”
“是的。”
本鄉遙川的回答徹底摧毀了艾依琳的淚堤,根本沒有任何預防的,她的眼淚夾著抽泣聲傳到話筒的另一端。她又失敗了,這一次連近在咫尺的幸福都被她估算錯了。
本鄉遙川沒有安慰也沒再說話,他隻是躺在床上聽著那一端艾依琳你低的抽咽聲皺眉。這個夜晚,注定是無眠了,他想,就算是掛了電話,他仍然會牽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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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鄉遙川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做不撞南牆不回頭了。消停了一天的艾依琳在第三天下班的時候出現在HK,同事們拉著她囑咐叮嚀之後,她終於見到了有些憔悴的本鄉遙川。
本鄉遙川從診室裏走出來,顯然他沒料到艾依琳會來,在看到她之後,他的眼開始閃爍。艾依琳在眾目之下衝到他的麵前,拉起還來不及脫下白大衣的本鄉遙川的手向側門走去。
“你明天就要飛了,今天怎麼不好好準備一下?”這是兩人站定後,本鄉遙川的第一句話。
“你知道我來幹什麼的!”艾依琳直視著本鄉遙川,甚至伸出手按住了他轉向左側的臉龐,她不要他閃身,如果拒絕,就來得直接一點吧,看著她的眼睛說讓她走,也許會痛,但更痛的她不是也經曆過嗎?
“艾依琳,你把這股執著勁用在工作上該有多好。”本鄉遙川這個時候還在提工作。
“別和我扯這個,你知道現在我有多努力,為了你那句‘別給你丟人’,我就當聖旨一樣在努力。我小時候被我爸拿著棍子打讓我學習上進一點都沒這麼用功,你看得到我的努力。”
“這樣不就好了嗎?”本鄉遙川拉開艾依琳的手,“繼續努力吧。會有更好的生活等著你的。”
“我不需要,不需要。”艾依琳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緊緊拉住了欲轉身離開的本鄉遙川,“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
“唉——”本鄉遙川歎氣,“琳琳,這不是你好不好的問題,你明白嗎?”看著艾依琳眼裏仍然不滅的執著,本鄉遙川解釋道:“有些事,沒有試過永遠會不甘心,我不想你有這樣的情緒,而且,我沒想過再給一個女人承諾,我沒有把握會讓她幸福,你明白嗎?”是的,在那個她死去後,他在一段時間內除了自責和愧疚,還有更深更深的對自己的懷疑,他總認為世家出身的自己就和所有的紈絝子弟一樣,是無法給人幸福的,即使是他很努力的用實力證明自己不是富二代什麼的,但——有些陰影存在了就是揮之不去。
“就像你說的啊,沒有試過永遠不知道……”
“琳琳,你不要再說服我了,如果我是個能被說服成功的人,也許那一年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也許現在我已經成了一個溫柔的丈夫,溫柔的爸爸了。”他又在開始逃避她的眼眸。
“好,那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對我有沒有一點點動心過?”
她的大眼明亮而且清澈,她的直視讓他無法說違心的話。可是,現在她就像掉入了沼澤的人一樣,如果不給她一些刺激,告訴她不離開會“死”的話,她也許真的會越陷越深。他想,寧可自己痛一點,他也想讓她快樂,去圓自己的夢,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有男人一樣“狹隘”的心胸,他要的愛情是唯一,不想在今後的日子裏看到自己所愛的女人永遠呆呆地回想“如果當時……後來……”。
下定了決心,他一字一字地用中文清楚地回答道:“沒有,我對你,隻是像對籬籬,對任何一個同事一樣的心情。”他不想她恨他,他想,也許有一天,即使會被她鄙視,他也會說出自己曾經愛過的並且現在仍然持續的心情,但不是現在。他不是聖人,他不是在做偉大的成全,他隻是,想要等到時間成熟的那一天,麵對自己的永遠是最初見到的彪悍卻很快樂的艾依琳。他——最喜歡看到她笑起來的樣子了。
艾依琳在聽到他的回答後,拉著他衣袖的手慢慢的鬆開了,她的大眼裏盈滿了淚水,卻努力笑著對他說:“謝謝你對我說了實話。”
“你沒事吧?”本鄉遙川想要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想像曾經那樣看看她臉上的淚水,然後輕輕擦幹,把肩膀借給她靠,像她曾經因為別的男人而傷心落淚一樣。
“本鄉醫生,你的溫柔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你走吧,相信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千萬別讓我誤會你對我有留戀。明天就不用送機了,告訴大家都好好工作,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相信你很快就會聽到我在日本的驕人成績的。“
“好,我等著,不要隻說不做哦。”說完這句話,本鄉遙川垂著頭離開。
他的每一步走得多艱辛他自己心理最明白,可是,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聽到他關上了側門的聲音,艾依琳終於滑坐在地麵上,像第一次被她罵哭一樣,坐在走道間裏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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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點,艾依琳離開的時間。
本鄉遙川站在窗口看著天空,陳老先生放下一疊人事檔案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川啊,有時候我真的不想承認自己老了,可是為什麼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本鄉遙川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隻是,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當然,問了幾次她會不會後悔,就是希望有一天聽到她說出那三個字,有時候,選擇一個人後覺得選擇值,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要比情濃時的“我愛你”三個字更為細水長流。
“陳伯伯,這次又要麻煩你了。”本鄉遙川轉身,向陳老先生鞠躬。
陳老先生笑著推了推眼鏡,“麻煩倒是不會,我手裏的人事檔案很多的,隻是,能不能再找到那樣的丫頭,這個就看你自己了。”
本鄉遙川點頭,慢慢踱到辦公桌前,輕輕按住了桌上的人事檔案,他的視線卻被晨報的頭條新聞吸引住了。
“本報最新消息,跳高運動員XXX先生於昨日正式對外公開宣布婚訊,雖然病情惡化,但曾經相戀七年的女友的陪伴和扶持讓他堅定了生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