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廷議大禮!
自從拜在了老師王守仁的座下,我對朝廷的時事關心了許多。新皇嘉靖繼位兩
年,誅錢寧、江彬,革錦衣衛十四萬人,深得民心,朝綱也為之一振。不過,嘉靖
並不是先皇正德的子嗣,隻是他的堂弟而已,正德無子,大行之後,是身為內閣首
輔的謹身殿大學士楊廷和趁提督東廠及錦衣衛的江彬離京之際,以“兄終弟及”的
名義推立他繼承了大統。
楊廷和是一代名臣,又有擁戴之功,而嘉靖年輕英敏,頗想有番作為,君臣原
應相契才是,不料卻為了如何稱呼嘉靖的父親興獻王而弄出了一場爭議,楊廷
和是理學大家,堅持繼嗣不繼統,可如此一來,嘉靖就得叫自己的伯父孝宗皇帝一
聲爹,而自己的親爹卻變成了叔父,心中自然不願,雖然在群臣的壓力下被迫屈服,
卻和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有了心結。
登基不久,進士張璁揣摩聖意,上了一道“繼統不繼嗣”的奏章,主張仍稱孝
宗為伯父。嘉靖大喜,發交內閣廷議,沒想到廷議的結果卻是依舊,一些主張繼統
的官員被貶,張璁也被趕出了北京。
“廷議大禮一案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餘波依然未盡嗎?”望著文亨橋上熙熙攘
攘的人流,我不禁有些感慨,廷議說穿了不過是皇帝和大臣爭權罷了,可嘉靖是個
有主見的皇帝,楊廷和如此倔強,後果難堪呀!
“不是廷議餘波未盡,而是又起波瀾。”
沈希儀的笑容看著有些苦澀,“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疏主張繼統,於是廷議爭
端再起。在下不過說了幾句應該繼統的話,就被連貶九級,首輔大人官威實在太盛
了!”他歎了口氣,“唉,不說也罷!”
“喪親不能奪情!楊公有些死腦筋了,幹嘛非抱著程朱理學不放?孝宗皇帝本
來就不是皇上的爹,非逼著皇上多出個爹來,楊公未免矯情。”師父養我育我,又
把龐大的家產過繼給我,我也沒叫他一聲爹啊。
沈希儀臉上流露出讚許之色,道∶“別情兄此言正合我意!”
魯衛接過話頭,“刑部的桂萼?我見過他。那小子性情暴烈,屢屢和上司對著
幹,這樣的人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個異數。”又問沈希儀道∶“老弟,我聽說首
輔大人想利用統嗣之爭來打擊政敵,可有此事?”
“空穴未必來風,前次廷議吏部尚書王瓊下獄,此次桂艇u鮚M逃不過媚主邀
寵的評語,聽說還要彈劾翰林院學士楊一清、南京兵部右侍郎席書,甚至連賦閑在
家的新建伯王公都不放過,欲奪其爵位,真是天理何在?!”沈希儀越說越有氣,
細眉倒聳、怒目圓睜,最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的桌子上,“喀喇”那桌子竟被拍出
了一道裂縫。
我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沈希儀手上的力道這麽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來他那
張文氣的臉還真是騙人不淺。不過,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他要是沒這點實力,怎
麽會被別人傳為兩廣第一勇將?
我更關心的是我的老師,大明特進光祿大夫、柱國、新建伯王守仁,他老人家
辭南京兵部尚書不赴,一直賦閑在家。
師父一直教育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特別是幹我們淫賊這一行,更不能太
出名,你名動江湖了,離死也就不遠了。朝廷是另一類江湖,想來也是如此。而我
這位新拜的座師王公現在卻真的是名動天下了,五年前寧王宸濠謀反,是他獨率一
省兵馬僅用四十三天便將其剿滅,威名遠播四海,不僅群臣忌其功,就連當時禦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