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去(1 / 1)

秋日的下午,臨安城外吹著略帶蕭瑟的風,與城內的繁華迥異,城外的古道上幾乎沒有人,即便有人,也是那些趕路的商人,臉上掛滿了疲憊,卻不妨礙他們高度警惕的東張西望,看來是深諳行百裏者半九十的真意,已然到了臨安城外還放不下心來。這番警惕很好,畢竟如今的世道不好,但那舉動當中透出的陣陣銅臭味還是讓騎著一頭瘦驢的淩雲有些厭惡。

除了這頭驢,淩雲算是真正的身無長物了,甚至連包裹都沒有一個,更別提那把伴隨著他在江湖上風風雨雨二十幾年的天淩劍了。沒錯,他,淩雲,一個讓惡人一聽到這名字就膽戰心驚,讓弱者聽到這名字就能看到希望的人,曾經也算站在了整個江湖的頂端,如今,卻選擇了退隱。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再者,他也沒什麼交心的朋友,唯一佩服的人就是那個跟他齊名的刀客,月無痕。他不喜歡他的名字,原因無它,聽起來太娘,相對而言,他的刀法卻是走的剛猛路子,傳言他的刀法其實是機緣巧合下在某個山洞裏找到的,隻適合女子習練,不過他另辟蹊徑,改了刀譜。關於這個傳言,淩雲半個字也不信,但他卻沒有去求證過。

畢竟他們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們之間的感情,到頂不過算神交而已。就像有句話說的,最了解的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淩雲和月無痕,大概該歸於此類。南淩雲,北無痕,畢竟是整個武林都會為之側目的六個字,往深了說,這六個字,其實可以再簡化一下,刀劍之爭。

關於刀劍之間誰更強的議論,在武林中已經爭論了數百年之久,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劍更強的觀點占上風,而如今的江湖,卻沒人敢站出來光明正大的這麼說,有月無痕珠玉在前,很多劍客都感覺心裏壓著一塊大石頭。也許支撐著這些劍客還有臉麵在江湖上行走的信念,便是天塌下來,還有淩雲劍主擋著。當然,僅僅是也許,如果淩雲就此退隱,就能讓部分劍客從此解劍的話,對江湖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但人心豈是這麼好揣摩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心態不僅僅是放在平頭百姓身上好用,那些需要平頭百姓仰視的江湖,也需要這樣的一個心態。

走了很長一段路,淩雲都沒有回頭看過那座將他推到劍仙寶座上去的臨安城,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了。關於天淩劍是什麼域外玄鐵鑄造之類的傳言甚囂其上,但隻有當事人知道,所謂的天淩劍不過是他在出道前在某個不知名的鐵匠鋪裏花了二兩銀子買的,沒有那麼多神乎其神的說道,但他卻不去點破,總會有些人擅長精神勝利法,給他們存個念想,自己成不了劍仙,不過是因為自己機緣不夠,得不到那種絕世好劍,而並不說自己真的是在劍法上差劍仙多遠,有個念想,這一點很重要,至少對一個想在江湖上繼續混下去的人來說,這一點很重要。

風還在吹著,古道上也見不到行人了,與之附和的,隻有侵了古道的枯草和那吃力的驢蹄在地上響起的‘突突’聲。夕陽就這樣的打下來,把淩雲的身影拉得老長,他沒來由的想起了一首曲,《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他想了想,覺得意境似乎對了,可人家馬致遠至少還有一匹瘦馬,他又看了看自己騎著的這頭瘦驢,看來自己比他還要淒慘一點。

小橋流水人家,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自己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卻沒有一點積蓄,不像月無痕,家大業大,買下一整座霜月山莊得花好幾車的金子吧,果然是生財有道。淩雲也就這樣想想,談不上羨慕,更不會眼紅,他有他的難處,我也有我的好,自己要什麼自己最清楚。

走著走著,天漸漸暗了下來,這一人一驢進了山了。

突然,一邊的山裏竄出了一隻猛虎,夾著陣陣腥風,口齒微張,不懷好意的看著這一人一驢的奇怪組合。淩雲坐在驢背上,笑嗬嗬的對驢說:“你說這老虎會不會怕你?”不過驢可不知道黔驢技窮的故事,還是嗚嗚的叫著,顯然是受了驚。這時,老虎身子一躬,做出了衝鋒的架勢。淩雲還是一臉的無所謂,他右手五指一曲,運起了內勁,吸來了一根路旁的枯枝,隨手一指,隻見一道劍氣飛出,從老虎的眉心直入,尾椎而出,老虎從頭到尾甚至都沒吼出聲來,就死掉了。等淩雲走後,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許多的火把從山裏陸續跑了出來,這些獵戶看了看死在了一旁的老虎,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