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盡管身邊有同伴,也會覺得孤獨。我本來穿得就單薄,加上坐在冰冷的地上,沒睡多久就被凍醒。肚子依舊在不停的抗議,喉嚨也幹到快冒煙了,我很清楚在沙漠中一天不飲水意味著什麼,頭一陣陣發暈,我估計自己有些脫水。
四周一片寂靜,我沒想到呂方陽睡得那麼死,下意識摸了摸,身旁居然沒有人。我渾身一激靈,趕忙站起來,朝稍遠處摸去,腳不時會踢到地上的木牘,雖然聲音不大,在漆黑死寂的空間裏卻顯得那麼震撼。
呂方陽去了什麼地方?他會不會和我一樣睡不著,所以出去溜達了?我這樣安慰自己,一邊摸索著走出屋舍,街道同樣淒冷,雖然懸浮在空中的沙土極力阻止月光的射入,仍有少量光亮成了漏網之魚,於是,我可以看到四周模糊的框架。身處寧靜的城市中,我能清晰感受到千年曆史帶給古城的厚重和神秘。尤其黑夜,在街道上摸索前行,我的心跳無來由沉重了許多,仿佛這座古城要將自身的厚重強加到我的身體上,讓我的心髒和著古城一起跳動,然後越來越沉,直到無法負擔。
我不得不一直做著深呼吸,隻有這樣,心髒才能承受我本已經非常疲憊的身體。呂方陽在什麼地方?也許我可以不用找他,可理智告訴我,我必須找到他,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夥伴,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裏,古城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平靜。
也許是夜晚太過寧靜,我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沒走過多久,我突然聽到細細的流水聲,潺潺的水聲徑直流進我心裏,滋潤著我的靈魂,我和呂方陽已經一整天沒有飲水了,沒有水,我們也許堅持不過明天,我的腳步不自覺快了起來,心中升起強烈的渴望,雖然我知道在這座沙漠古城裏找到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不能放棄嚐試,這也許是我最後的希望。
就這樣,我一直朝著水聲走去,四周越來越空曠,濃濃的沙土嗆得我不停猛咳,可眼前依舊什麼都沒有,隻剩下流水聲越來越強烈的刺激著我的喉嚨。我暗叫一聲不好,自己多半是出現了幻聽,想要折轉回去,路卻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伸出其中,我仿佛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在漸漸消失,隻剩下一顆越來越沉重的心髒,在茫茫大地上無助地跳動…
“宋方舟,起來了!”
呂方陽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衙署裏。四周依舊黑暗,不過多了點兒光亮,能看到前麵木桌模糊的輪廓。原來又是夢,我長長鬆了口氣。
“你怎麼比我睡得還死?”呂方陽焦急地說:“走吧,去找出路。”
“現在?”我站起來,頭昏沉沉的,還沒反應過來,呂方陽已經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我隻好跟上,天還沒有亮,但淒冷的街道已經顯現出輪廓,看來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
“等等,昨天也你看到了,古城邊緣全部是懸浮的沙塵,我們根本就走不出去。”我可不想跟著他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走,這樣隻會消耗掉我們本就剩餘不多的能量。
“那你說怎麼辦?”呂方陽反問我。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我和他一樣毫無辦法。沉默間,陽光透過沙塵照射下來,雖然我看不清太陽的方位,陽光卻在我的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影子。
“對了,”我茅塞頓開:“方向,不管我們在什麼地方,太陽永遠從東方升起,陽光初升時照到我們身上,形成倒影,所以影子所指的地方一定是西方。”
呂方陽順著我腳下的影子看去,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不錯,我怎麼就沒想到?”
“不光這樣,有了方向,我們還可以把古城裏停滯的時間找回來。”我一邊說,一邊快速跑向昨天路過的曝曬場,曝曬場上放著一塊表麵光滑的石板,我們倆合力,將石板抬起來,正對東方斜靠在屋舍外的牆壁上,然後用民居裏現成的工具,在石板中間鑽了一個孔,把一根枯樹枝插進去,枯樹枝的影子倒映在石板上,我趕快在石板上下左右四個點上刻上印記,一個簡易時鍾就做好了。
我說:“隨著太陽的移動,樹枝的影子也會移動,每轉一圈是十二個時辰,有了它,我們就可以掌握時間了。”
“既然我們有了方向,就應該直接走出去,為什麼還要呆在這兒?”呂方陽問。
“因為前麵外圍還有一片濃得出奇的沙塵等著我們,”我無奈地說:“雖然我們有了方位,但隻要一走進沙霧,很可能會迷路。再說,如果找不到水源,就算出去了,也隻能渴死在沙漠裏。我們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方向,而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