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繼續沿著山坡往下走,雖然何東盡量保持鎮定,但隨著時間的快速流逝,每個人的心情都開始焦慮起來,心裏一著急,動作就會出現偏差。首先是位於中間的呂方陽,他不小心踩到了鬆動的岩石,石頭滾落下來,正好從我頭頂擦過,我驚出一身冷汗,趕忙提醒他小心點兒。可是沒多久,我就犯了和呂方陽同樣的錯誤,石頭滾落下去,差點兒砸到何東的頭。何東輕歎一聲,用幹咳提醒我注意。
我們又向下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當我終於看到一些零星的低矮野草時,天色已經開始轉暗。再往下,野草越來越多,坡度也稍微平緩了些,我們加快速度,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一處可以過夜的地方。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聲音,像是什麼動物正在土坡上飛速奔跑,聲音越來越近,雜亂無章,顯然不止一兩隻。何東立即警覺:“不好,趕快找地方藏起來!”
他說得容易,可我們身旁除了岩石,什麼也沒有。楊sir情急之下,讓我們躲到岩石的背後。雖然不是理想的藏身之地,總好過什麼遮掩物都沒有。
我和呂方陽趕快就近找了塊岩石隱蔽起來。剛一蹲下身,聲音就已經近在咫尺了,我稍微側出頭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十幾頭身強體壯的盤羊正朝這邊衝過來,它們速度奇快,體長全在一米八以上,高不下七十公分,按理體型並不靈巧,在斜坡上奔跑起來居然如履平地。每隻盤羊都盡量將頭伸向前方,使得頭頂兩側的螺旋形羊角非常醒目。我曾見過有人用盤羊頭骨做成的裝飾品,頭骨本身很普通,但加上兩隻巨大的螺旋形羊角,就無端生出一種震撼的感覺。在所有偶蹄目動物中,盤羊角也許不是最大,卻絕對稱得上是藝術品。可是現在,眼看著十幾對盤羊角踏著塵土迎麵奔來,實在沒有美感可言,反而讓我們覺得非常恐懼,要知道,盤羊雖然是草食動物,但它那雙極富藝術氣質的角卻能瞬間頂死一頭鹿。
奇怪的是,這些盤羊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們,它們迅速從岩石旁穿過,繼續朝前方跑去,我站起來,正暗自納悶兒,突然被楊sir一把扯下去。他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看後麵。很快,一隻全身布滿黑斑的灰白色動物風一般衝來,速度比盤羊更快,它奔跑時背脊繃直,動作簡潔精練,沒有絲毫多餘,就像一隻離弦的箭,毫不躊躇地朝盤羊群奔去。
“這是雪豹,生活在雪線以上。”何東說:“雪豹被列為世界級瀕危動物,和大熊貓一樣珍貴。它們行蹤詭秘,習慣早晚捕食,中午休息。”
說話間,雪豹已經靠近了跑在最後麵的一隻盤羊,它避開偶踢目動物最厲害的後蹄部位,衝到盤羊身側,然後一躍而起,利用迅猛的衝力將盤羊撲到,盤羊發出一聲恐懼的鳴叫,身子重重摔打在土坡上,可惜雪豹的這次攻擊並沒有給盤羊造成很大威脅,盤羊借助坡度站起來,迅速轉身,將雪豹置於身體正後方,然後提起後蹄,朝雪豹撲蹬過去。雪豹躲閃不及,被盤羊踢中了臉頰。雪豹不得不停下來,稍微調整下姿勢,又朝盤羊衝去。
由於剛才被雪豹撲倒,這隻盤羊明顯被同伴們甩在了後麵。形單影隻的它並沒有太多辦法隻能一味朝前瞎跑,雪豹看準時機,再次衝到盤羊身側,隻是它這回聰明了許多,選擇了地勢較高的一麵,然後猛一躍身,將盤羊撲倒,盤羊順著斜坡向下滾去,連滾出七八米,重重摔在一塊岩石上。這一回,盤羊明顯受了重傷,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雪豹猛撲過去,一口咬住它的脖子,可憐的盤羊無助地撲蹬四蹄,動作越來越弱,沒多久就斷了氣。雪豹這才鬆口,用鋒利的牙齒撕開盤羊的肚子,美餐起來。
我們都不想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著急著想繼續下坡。何東卻衝我做了一個向上的手勢,示意我往上爬。
我不明所以,好不容易才下來,怎麼要往上爬?楊sir說:“雪豹吃東西時有護食的習慣,隻要有動物接近,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攻過去。我們最好從上麵繞開,走遠些再往下行。”
我點點頭,順著土坡向上爬,上坡雖然比下坡費力,卻更容易些,因為每塊用來承重的岩石都可以先用手去試一試。爬了大約二十米,又橫著走了半個小時,何東對我們點點頭,示意可以下去了。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雖然坡度有所緩和,我們的路卻越來越不好走,不光看不清,還時不時踩到容易打滑的野草。電筒是不敢用的,這樣會引起更多動物的注意。隻能依靠零散的月光,映照出周圍環境的輪廓。
突然,呂方陽低低地叫了一聲。我嚇了一跳,問他怎麼了,他指著旁邊說:“那邊好像有一個山洞。”
聽到‘山洞’兩個字,我立即心動,我們現在又累又餓,能找到一個山洞棲身當然再理想不過了。這樣想著,我立即改變方向,和呂方陽一起朝旁邊走去。楊sir走在最後,位置也最高,沒有聽到呂方陽的話。他不明所以,還以為是何東讓我們改變方向的,於是跟著我們朝旁邊橫過去。何東叫了我們兩聲,我知道他總有理由說不行,於是佯裝沒聽見。何東無奈,也隻能跟著我們走。
沒走多久,前方果然出現一個山洞,洞口挺寬,能容兩人並排進入,外麵長著一小片野草。隻是洞裏飄出一股子臭味,非常難聞。盡管如此,我們眼下最重要是找一個棲身之所,怪味還是可以克服的。我想了想,率先爬進了洞口。呂方陽趕忙跟上,楊sir第三,等他進來後,我們突然聽到走最後的何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