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樓上被隔開的小房間不同,整個一樓隻有兩個大廳,一個是會客廳,一個是飯廳。裏維告訴我們,這裏沒有中餐,請大家入鄉隨俗,體驗一下圖瓦人的生活。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裏維最終沒有讓廚房準備原汁原味的圖瓦餐,用他的話說,他擔心我們今晚會拉肚子,所以保險起見,他最後還是替我們準備了西式晚餐——牛排加紅酒。席間,呂方陽問了他幾次,圖瓦餐是什麼樣?為什麼不端上來?裏維隻是笑而不答。
這天夜晚,我們在分部旁邊的旅館休息。圖瓦地處西伯利亞以南,九月底的氣候已經非常寒冷,尤其是夜晚,氣溫低到了零下十度。好在每個房間裏都備有用電的暖爐,我把門窗關嚴,蓋上羊毛被,這才覺得暖和一些。呂方陽和我住在一個房間,他和我一樣怕冷,一進屋就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像個胖乎乎的蠶寶寶。窗戶外,兩個膀大腰粗的漢子赤膊扭打在一起,完全不懼寒冷,我看看他們,再看看自己和呂方陽,不禁有些汗顏。
暖爐雖然烘熱了房間,卻也使空氣變得異常幹燥,下半夜,我被呂方陽的一陣猛咳驚醒,突然感到口幹舌燥,於是下床給自己倒杯水喝,在飲水機旁接了水,我仰脖就喝,冰涼的液體立即順著咽喉直抵胃部,喉嚨被寒冷刺痛,我渾身一激靈,頓時清醒了許多,定神一看,原來飲水機壞了,兩個接頭都隻出涼水。要想喝熱水,我隻能去走廊裏的公共飲水機接水。一想到外麵寒冷的天氣,我就忍不住哆嗦,猶豫片刻,喉嚨的幹渴占了上風,我也顧不上形象,把自己裹成粽子,隻露出頭臉和兩隻腳在外麵,艱難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隻有一盞路燈,燈光十分昏暗,走在寂靜狹長的走廊裏,我的腳步聲變得格外刺耳,飲水機就在走廊盡頭,我加快腳步,想趕快接完水回去。就在這時,一個細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飲水機旁,他的頭臉完全隱藏在黑暗中,隻露出略為僵直的身體。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因為我看見那人的腰間插著一把非常特別的刀鞘。這種刀鞘我曾見過兩次,一次是在血棺部落裏一具屍體的身上,一次是在布朗克的腰間。他曾告訴我,這種刀鞘他隻製作了三個,之前兩個刀鞘的主人都已經身亡,看來,這個人,就是第三個刀鞘的主人。
此時,這個人像鬼魅一樣悄無聲息地站在飲水機旁,竟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我的身體突然僵住,一股涼氣順著脊背攀爬而上,連挪步的勇氣都沒有了。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壓在我的肩膀上,我猛一回頭,發現拍我的人是裏維,他沒有我怕冷,但也穿著厚重的羊毛大衣,有毛那麵朝裏,裹得非常嚴實。
“三更半夜的,你出來幹嘛?”他癟癟嘴,濃重的倦意很容易讓人變得煩躁。
“我想喝水。”我一邊幹澀地說,一邊指著飲水機:“那邊有人。”
裏維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即搖搖頭說:“你是不是冷迷糊了,哪兒有人?”
我轉頭一看,那個幹瘦的人影果然消失了。頓時,一種無法名狀的怪異感覺湧上我的心頭,這個人帶著第三把刀鞘,就一定和希德爾公司有關係,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躲在暗處?
“其實,你可以去我的房間喝水,我的房間就在你房間的隔壁。”裏維繼續說。
我哦了一聲,尷尬地笑笑說:“我這不是不想打擾你休息嗎?”
裏維輕歎一聲說:“其實我根本就沒睡,老板交代了,要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賓館隔壁就是希德爾的分部,至於這麼緊張嗎?我剛想讓他放輕鬆,好好休息一下,腦子突然閃過那個奇怪的身影,不禁又是一愣,張開的嘴發不出一個字。
裏維替我和呂方陽各接了一杯水,叮囑我回去好好睡覺,沒事別在走廊上瞎轉悠,我點了點頭,就算他不叮囑,我也不會再出來了。太冷不說,如果再碰上那個奇怪的人影,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這一夜,我和呂方陽都睡得很不舒服,我們倆一個在中國南方長大,一個長年呆在塔克拉瑪幹周邊,雖然之前在墓士塔格采玉場和天山也遭遇過冰封雪域,但經曆時間都很短,兩三天就過去了。這一次,我們要在嚴寒的西伯利亞尋找三維地圖上留下的線索,不知道要呆多久,這對不習慣寒冷氣候的我們來說,無疑又是一次考驗。
簡單梳洗一下,我和呂方陽來到分部的餐廳,隔得老遠,我就聽見馮教授大聲問裏維:“你不是說那個人也會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看到他?”
“他確實答應要來,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行蹤不定,老板也很頭疼。”裏維趕忙解釋。
“我不管,他不來,我就不去國王穀。”馮教授的態度非常堅決:“我是個學者,不是來冒險的。”
呂方陽在一邊聽得直搖頭,末了,他用鄙視的語氣對我說:“身為一個學者,怎麼能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