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昭儀成了重華帝一朝唯一一個不是皇後卻住進了扶搖宮的寵妃。至於未來的皇後擺在哪裏,皇帝為平息物議,下旨將棲梧宮重新修繕擴建,取鳳凰棲梧之意,作為中宮居所。
這座被她的親姑母蕭思妲太後從生到死都牢牢把控的華美宮殿,如今重又回到了蕭氏後代的女兒手中。它才是整個後宮真正無上權柄的象征。
在這麼個節骨眼上,怎能令醜聞風波再起?瑤光左思右想,並沒更合適的行宮可以用來解圍,因此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重華把玩著珍珠,無置可否:“瑤卿意下如何?”
瑤光此次還朝後,行止低調處處小心,對皇帝更是刻意表現得恭順至極,從不貿然發表意見,隻得恪守臣禮頷首道:“為皇上排憂解難原是身為臣屬應盡的本分,微臣但憑吩咐。”
重華舒一口氣,將那顆在桌案上彈來跳去的珍珠拈在指間,笑著朝他懷裏一丟:“成,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安歸木爾罕的掌上明珠,就交給你先替朕好生接著。你不是鬼主意多麼,想必壓得住陣腳。”
瑤光接過那顆熠熠生輝的珍珠,想起玄天門下桀驁不馴古怪精靈的紅衣少女,不禁麵露一絲苦笑。
公主下榻之所就這麼被拍板落定,隻留出不到半月時間給瑤光在府內籌備。因為,皇城實實在在已經招架不住。
據說公主受不得皇宮內諸多繁文縟節拘束,整日裏被宮闈生活悶得發慌,已是把好幾撥教習規矩禮儀的嬤嬤給戲弄了個遍,個個叫苦不迭,幾輪下來,各自尋出由頭避之唯恐不及。
皇帝見她整天被拘在棲梧宮也不是回事,隻得抽空帶了她到禦園同眾妃嬪們踏青賞春,覺得既有自己在場,眼皮子底下總歸出不了什麼大事。
靈雎是盟國公主,原不需對妃嬪行禮,至多不過以平禮相見,但嬪妃們對這個從天而降的未來皇後妒恨交加,多有不服,私下裏無不嘲她為番邦貢女不知禮儀,很是明褒暗貶了一番。
據說這位公主因備受汗王偏愛,自幼教養同王子們並無不同,因此她對漢家文化也頗通,隻從她那一口流利的漢話便可見一斑。皇帝卻拿不準她到底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那些夾槍帶棒的嘲諷挑釁。
靈雎並不怎麼愛與女眷們說話,偶爾對答如流間倒從不刻意計較一字一句地冒犯。她雖頑皮,但遠遠沒到驕縱任性的地步,舉止活潑中自有一份與生俱來的尊貴矜持,絲毫也不失王家氣度。看起來沒什麼心機,並不像是會仗著手握兵權就妄自尊大胡作非為的難纏女子,這一點著實令重華放心不少。
這位公主的臉上總是很容易就露出發自內心的爽朗笑容,像五月的太陽一樣明媚耀目。就連掠過皇城上空的一隻飛鳥都能讓她由衷開懷,放了那隻名叫阿勒坦的雄鷹去追逐玩耍,卻在最後關頭將之召回,不許那猛禽擅傷鳥雀。
隨著王駕玉輦而來的四頭雄象,被安置進了禦獸園觀賞,也是這次和親陪送的禮單之一。這些西域猛獸北國宮廷從未豢養過,無人熟識其脾性,她放心不下,唯恐巨象發起性子來踐踏傷人,頭些日子幾乎每天都泡在禦獸園,不嫌棄肮髒異味,親自教給那些馴獸師們如何飼喂照拂。
安歸木爾罕老謀深算,他的女兒卻被教養得如此心地純善,倒讓重華覺得暫時不把她安置在後宮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否則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就算公主不計較,她身邊隨嫁的侍婢女官都是由老汗王精挑細選出來保護女兒,個個精明強幹,並不是輕易就能息事寧人之輩。還有那兩萬玄甲衛親兵,也都不是吃素的。